经方应物仔细琢磨,总觉得当年那场召见充满阴谋味道。彭时商辂等人都是博学之士,滔滔不绝讲大道理都是手拿把攥,怎会见天子无话可说?
宫中内监事前不怀好意劝诱,事中有万安恰到好处配合,事后太监们又大肆宣扬造舆论,这在方应物眼里,怎看怎是阴谋。
但愿自己明天不会出现那种情况!毕竟当年陛下召见内阁全体,其中政治意味十足,很容易被牵扯进宫里宫外权力斗争里。已经垄断天子身边视听大太监们自然不愿看到天子与大臣亲近。
而自己分量比阁老差得远,天子召见自己多半是出于好奇,没有那浓重政治涵义,也许别人也犯不上过于较真罢?当然如果碰上有私仇,那就没有办法。
想至此处,方应物忍不住又埋怨起汪芷,若有汪芷在宫里照应,自己何至于像是关公单刀赴会似。
生现象还很不习惯(大明臣子以后会越来越习惯),纷纷上疏要天子亲近贤臣,要多多召见大臣共商国是。
而成化天子被成批成批奏疏烦够,为堵住群臣嘴巴,便下旨召阁臣面圣。于是乎群臣欢呼雀跃,以为成功引导陛下学好。
但这次阁臣集体面圣,从史书记载来看,是非常失败……
据说当时有人好心提醒阁老说:“尔等与陛下之间十分陌生,为避免言多必失这次不要说太多话,先混个脸熟,以后机会就多。”
到见面时,君臣之间先说几件不痛不痒小事,然后互相不熟悉君臣便有点无话可说。
等她回来,定要好好凌虐她番!在这个幻想中,方应物渐渐地睡着。
次日清晨,方应物起身之后,稍稍吃几口早膳,便辞别家人。经过中庭时候,却见父亲方清之站在甬道上,似是等候着自己。
“你这去,乃十几年来未有之盛事。须得言行仔细,不可辜负诸君所望。”方清之叮嘱道。
方应物略头疼,他最怕就是这种论调。面圣这种事越政治化,自己越不会轻松,而他根本不想在这上面卷进漩涡。
随便支吾几句,方应物就出家门。如果从道路来看,方应物从西安门、西华门入宫最近,有特权内阁大学士每日入阁办事时,
正在这时候,万安突然跪地山呼万岁要辞别走人,彭时和商辂不得已,只好跟着万安起离开。
事后宫里太监嘲笑大臣说:“彼辈时常抱怨天子不召见大臣,但召见却无话可说,只知道喊万岁。”
从此之后,天子除礼仪性质朝会外,再也不在私下场合召见大臣,将自己隔绝在高高宫墙之内,只通过公文与外朝保持沟通。
与此同时,“万岁阁老”这个外号不胫而走,虽然主要戴在万安头上,但彭时和商辂因为同觐见,不免也被连累到。在商老师近乎完美人生履历中,这也算是污点之。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方应物自己遇到面圣机会时,很自然而然地就想起十多年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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