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话,及到次日,浒墅关为方钦差安排座船,不到半日就抵达著名枫桥。
这里是个交通枢纽,从这里折向西就是去苏州城方向,向南便是沿着运河继续南下。却见此地水面上舟船密集,装载货物往来如麻,不愧是天下最繁华地方!
钦差座船缓缓前行时,忽然有六七艘大小不船只离岸边,渐渐围在钦差座船前方和左右。
王英从船舱里出来喝道:“尔等何人,胆敢阻拦钦差座驾!”
有位宽袍大袖读书人立在对面船头上,抱拳为礼,但言语间不甚客气:“等皆苏州士人也,斗胆向钦差大人问几句话!”
如此,天上地下没有不敢骂,有时候*员被围攻得灰头土脸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看黄大使几眼,“多谢黄关尹提醒,此恩德本官记下,只是这读书人为什意欲围堵本官吵闹?”
黄大使又如实答道:“大人肩负督粮差遣,在他们眼里自然就是搜刮盘剥地方。苏州赋税重,读书人向来对朝廷牢骚很多,大人奉命前来督粮自然就是火上浇油般。”
方应物冷哼声道:“目无王法,罔顾大局,如此读书何以治国平天下!”
这高境界道理,和黄安国这小小九品税关大使没什关系。他尽到提醒义务,又收获钦差感激,就算完成任务。
王英面有怒色,开口斥责道:“哪里来读书人,如此不懂规矩,你也敢说向钦差问话?还不速速让开!”
六七艘船上各有两三人,闻言起喧哗道:“江南士心在此,钦差大人躲在舱中,不敢出面见!”
王英疾言厉色地说:“再说次!钦差非同般*员,乃是代天子和朝廷到地方巡行,体位尊贵礼数崇高!尔等不过区区市井之间读书人,有何资格在此鼓噪?”
王英不说这话还好,可说这话,明显更激得这批负气而来读书人脸红脖子粗。
他这话虽然并没有错,但在此时说出口
目送黄大使离开,方应物若有所思,这伙读书人行径从深层次反映出,苏州“人民”很鲜明地不欢迎自己。
是如同黄关尹所言,没人喜欢来收自己钱人;二是当初便宜外祖父在苏州搞赋税改革,自己是狗头军师和吹鼓手,苏州大户们印象不大好;三是自己算是小有名气青天,外祖父又是王恕。如此“正直”*员办公事当然会铁面无私,这会让江南大户们很“担忧”。
四是自己和苏州士人关系不佳,王鏊这种老皇历且不提,就说自己当初年少轻狂,羞辱打压过苏州士人年轻辈杰出代表……王铨、祝允明、杨循吉、都穆全都被自己踩得生活不能自理。
当然若不是如此,自己还不会被派到江南当钦差……知道差遣难办,没想到还没正式进驻苏州城,只是路过次就遇到难题。
想到最后,方应物叹道,个人和群人吵架而且还在客场,那简直是极其不明智行为,因而明天若真遇到堵路,只好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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