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凭孙知县这个态度，方应物当场就想拂袖而去，不过当着座师
面不好失礼，只能坐在那里连连冷笑，再不说话。
话说这孙知县是个喜欢给别人打标签人，方才默默观察半天，再加上
些传闻，给方应物打上
年少、得志、气盛、有才华、有正义感、有背景等标签。
这样人大抵是喜欢听好听话，喜欢要面子，吃软不吃硬。若说几句苦衷，再找亲近人帮腔几句，再吹捧抬举他几句，应当能让方小才子不好意思拒绝。个小孩在群成年人里，实在太容易迷失自
。
没想到方应物虽然年纪不大，当着干岁数能做他长辈人，居然完全可以拉得下脸，这气场真不像是少年人，是自己错估！
孙知县在那里尴尬，当中间人淦博士也不好说话，心里还埋怨孙知县太龟孙子。只能是李士实出面打圆场，对方应物道：“孙大人开始没有把话说完，你不用着急。”
“做人本该有尊老之德，何况又有老师说合，不过这三千两数目委实太大，学生也实在为难得很。”
说到具体，只能孙知县自己来开口。见该自己说话，孙知县张脸苦下来，唉声叹气道：“方大人有所不知，这三千两亏空放在外地是多，但在宛平未见得如此。
本县地处辇毂之侧，无论宫中朝中，还是各部院寺监，承应极为浩繁。上司有令，县中便疲于奔命，年年动用钱粮人力牛马杂物无算。历任县尹都是拆东墙补西墙，不可能没有亏空……
说起这些来令人惭愧，老夫年近五旬精力不济，实在比不得方大人。方大人少年高才，天下闻名，由你来主掌本县，兴利除弊消化亏空应当不难。”
方应物听这孙知县通诉苦，突然问道：“敢问孙大人，在当年你上任时亏空多少？”
孙知县愣愣，然后答道：“那是几年前事情，不大记得清楚。”
方应物见孙知县顾左右而言他，又更仔细追问句：“若不便明说，那且再问孙大人，当年你上任时，所接下亏空是比三千两多，还是比三千两少？”
孙知县犹豫片刻，勉为其难地答道：“比三千两少……”
靠！方应物暗骂句。从孙知县神态口气来看，他当初上任时，若不是根本没有亏空，就是只有远比三千两少亏空。也就是说，这三千两银子亏空都是在他这任搞出来。
这孙知县自己搞出三千两巨额亏空，还想丢给自己擦屁股也就罢，关键是他这言行实在不地道！从头到尾没完没地说着含含糊糊虚话，真把自己当成不通人事小白，想欺瞒哄骗过去？若不是自己追着问，只怕他还不肯说出实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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