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策略上而言,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敢情连天子都下意识以为他方应物已经上疏进谏,以此罗织罪名摆个大乌龙。
方应物愤怒地指着徐百户骂道:“有没有上疏,难道不是明明白白事情?尔等厂卫、内监枉为天子耳目和左膀右臂,都是吃白饭吗,朝廷养着尔等有何用处!”
徐达虽然被当面骂得不爽,但也没法子,总不能去骂天子老糊涂罢?厂卫、内监不背这个黑锅谁背?只能辩解道:“日之间,风闻上疏者百十人,内廷哪能详览?误认你在里面也情有可原!”
好罢,凡事皆有两面,也不完全是坏事。方应物觉得自己可以拍着胸脯说句,洒家从今也算下过诏狱人!
再出去后去混社会,陡然就高人等!父子双魁元,门两进士算个什,这年头新标杆是父子两诏狱!
想从方应物被关押地方通往外界,只有条狭窄阴暗、两面都是高墙夹道,夹道另端在正常情况下都是大门紧闭。
方应物听到呼声,便看到徐百户从夹道门口闪出来,因为小道太狭窄,他官服上还蹭点墙灰。
方应物淡淡地问道:“徐大人若要审问,去公堂便是,何须亲自前来?”
徐达向后面看看,确定没有人跟随进来,便在院中石头上坐下,“欲与你细谈番。方才使人去通政司查询奏疏底册,得知你确实没有上疏……”
方应物便道:“既然如此,还留作甚?”徐达嘿然笑,“虽然有误,但却非是在下请你前来,乃是天子请你!你埋怨在下也无用!”
同时方应物忽然又意识到,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别人摆乌龙,耐心纠正就是,但天子正在不爽心情下摆乌龙,谁能去纠正?纠正让天子更不爽?
或者说,有什法子去纠正?个不好,就有可能惹得天子更加恼羞成怒、干脆错上加错、将错就错。
不用怀疑这点,至高无上、理论上权力无限君权是不能用二十世纪人情律法来揣测。做皇帝,不想认错就没人能逼他认错,除非发生
这话引起方应物注意,“此话怎讲?”
徐达详细道:“却说圣上朱批奏章时,看到令尊上疏,当即龙颜大怒,要下旨发落令尊。不过被左右太监拦住并劝道:方清之已经下过次诏狱,若今次再下次,反而是成全他名声,陛下何苦如此!
又有人劝道:方清之以气节闻于当世,名望素著,若随意抓捕只怕朝臣人心不服,反弹尤甚,变得更为棘手。
如此圣上犹豫片刻,却负气道,拿不方清之,还拿不他儿子?那方家父子各自分头串联同道,实乃丘之貉!方清之奏疏如此,方应物只怕也差不多,治他个妄言邀誉之罪!”
方应物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真相时,仍然惊愕无语,自己还真是替父亲挡箭……收拾父亲震动太大,就拿自己这当儿子出气,顺便用来敲山震虎,警告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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