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于乔说方应物不够厚道,在老夫看来,好似贼喊捉贼,他谢于乔又何尝厚道?只怕也名不副实罢?
如果谢于乔真是抱着训诫晚辈心思,那私底下去耳提面命都不为过,何至于当着诸君面前公然揭晚辈面子,这是君子之道?再说当年事情,难道能怪方应物?”
这番话叫方应物很是感到暖心,可是说出这番话不是别人,正是口碑风评比谢迁差几倍刘棉花。
也正因为是刘棉花说出来,旁边别人便只能沉默以对,就连徐溥也不好说什。纵然谢迁有几分不是,但刘棉花名声也不怎样,两边都不好说话,便只能沉默。
看着干清流正人无话可说,刘吉心内微微得意。当年方清之被天子盛怒之下打入天牢,时间群臣束手无策,最后是靠刘吉帮忙救出来,这是他为数不多闪光点,当然没事就要提提长脸,特别是有故意避事谢迁之辈衬托。
直耿耿于怀甚至迁怒于人,这种事会写进本时空史书中吗?他们两人为自己私心,故意出言贬损晚辈,这种事会写进本时空史书中吗?
方应物可以肯定,如果他们方家父子将来只是历史洪流中路人甲,那上述这些谢迁、王鏊不体面事情也就会隐没于历史尘埃中,这叫做为尊者讳;
如果他们方家父子将来兴旺发达、位列宰辅,上面这些事情就有可能会写进史书。所以关键就在于,谁能成为尊者?谁能成为更尊尊者?
方应物又想起自己老师商辂,他老人家历史形象近乎完美,简直是完人般存在,但不知是否真做过为保持自己唯三元这个荣誉,而故意打压王鏊事情?空穴来风,其来有自,否则王鏊至于如此耿耿于怀,怨怼至今?
想至此处,方应物猛然打个激灵,硬生生遏止住自己思路。再想下去就要出大事,意识形态问题容不得混乱!他要做方应物,而不是李贽!
方应物也算是看出来,难怪刘棉花在这个时候突然蹦出来刷存在感。如果个人辈子就干件好事,当然会时不时拿出来说。
可惜,人做件好事不难,难是做辈子好事,刘棉花就是无法坚持做辈子好事人,盖棺论定上史书时很是吃亏。
自己现在就是混读书人圈子,质疑这个圈子游戏规则,质疑自己道统,那就等于是自毁灭。
方应物暗叹口气,水至清则无鱼,毕竟人无完人,谁都是有毛病,而且自己不可能与每个人都处好关系。
同时,有点毛病或者与自己关系不佳,也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是“坏人”。
最后,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对于他方应物来说,只要不触及道德底线,有那重要?
想通这些后,方应物顿生醍醐灌顶之感,只觉得修为境界又提高层,但是仍然看不到这条道路终点在哪里,境界最高层是什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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