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忍不住笑出来,看起来很没有同情心。如今虽然朝堂昏聩,各地灾害似乎也不少发生,但总体上处于经济繁荣发展时期。
至少他在民间很少听到别人说“世道艰难”这种话,当今不定比别时候好,但肯定也不比别时候坏。
他不由得笑道:“当今欣逢盛世,国泰民安,娄先生说哪家怪话?”
娄天化摇头道:“朝廷死气沉沉,诸公都在混日子,皆是多事不如少事做派,满堂和气,而地方上又是贤良遍布……两项合起来们买卖就难做。”
方应物不禁想起上次到京城遭遇,深以为然。感到娄天化这句话饱含深意,以他智商也想片刻才想透。
方应物所产生担忧,主要是两点。是担心徐达胆大妄为产生“灭口”想法,千日做贼容易千日防贼难;二是担心徐达继续纠缠不休,这种肆无忌惮没有底线小人,往往比高官显贵还难应付。
不过回到屋中时,方应物并没有表现出什特别神情,他不想让家人平白增加烦恼。再说,京城里错综复杂,势力多如牛毛,如果大事小事都担心,害怕惹到什人物,那永远也担心不完。
及到次日,方应物行乘坐租来大车向京城进发。路无言,到崇文门外税关时,因为举人身份所以免过关麻烦,也没遇到什刁难。
又进城,方应物便指引着大车向距离崇文门不远浙江会馆而去。按理说他应该直奔父亲那里,但是不知道具体地方,所以打算先在浙江会馆安身。
踏进浙江会馆大门,只见得富态黄掌柜坐在前厅中,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算盘珠子;而在中庭大树底下,外表还是那油滑落魄文人娄天化无聊地背靠树干打盹。
朝廷懒政不折腾,同时地方上都是贤明好官,这听起来很美,怎成娄天化口中“世道艰难”?
随后方应物才想明白,朝廷潭死水不内斗,也就用不着他们这种消息贩子,至于锦衣卫东厂这些,根本不需要从他们手里搞消息。而外地*员不进京办事,地方百姓不进京鸣冤,他们这些包打关节掮客同样没事做。
当然,从这句话里还能体会出更深层意思。为什当今天下,地方官品质好、素质高
这幕极其眼熟,让方应物产生些许时光再现幻觉,前年第次到京师,进入浙江会馆时候,入眼画面也是如此。如今仿佛旧日重现,只不过季节不样而已。
黄掌柜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看人吃饭娄天化却蹦起来,又跳几下,冲着方应物叫道:“啊呀!在下今日大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真是遇喜!”
方应物抬头望望十月初冬天空,理论上娄天化话存在着可能性,喜鹊不是候鸟。
方应物拱拱手见礼道:“别经年,娄先生别来无恙否?还在做你那消息买卖、疏通关节掮客生意?”
娄天化缩缩脖子,唉声叹气道:“如今世道艰难,日子十分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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