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轻轻笑笑,“好叫老大人得知,此钦差姓王讳恕,是从邻境苏松巡抚转任而来,故而极其迅速,在诏书之后短短数日便抵达杭州。”
随后方应物又叹道:“王公不愧是正直重臣,清廉勤政实乃楷模,只怕日也不曾懈怠。”
王恕?陆辰直沉稳脸色突然变,王恕是谁他岂能不知?
首先是王恕正直名望很大,逆龙鳞都不止次,其余人谁还能被他所畏惧?而且正直人只怕最厌烦各种鬼蜮伎俩。偏生此人还精明强干,号称天下地方官里治政第,不是可以随便糊弄迂腐之辈。
其次,他耳闻过,这王恕好像将女儿嫁给新科庶吉士方清之,那岂不就是方应物便宜外祖?
首次见到这位喜欢在幕后操弄阴谋布政使,不由得上上下下多看几眼陆大人。
而那陆大人见到方应物这年轻得有点过分人盯着他看,又想起就是这方应物硬生生搅自己完美谋划,心里不快,忍不住生出几分教训之心。便开口道:“都说年轻人要有勇有谋,但其实谋字更在勇字之先,时冲动愣头青也称不上个勇字!”
方应物轻笑几声,这位陆大人大概是自恃谋略过人,故而便喜欢在这个谋字上教训人。他反唇相讥道:“想必老大人定然有所谋,在下拭目以待。不过在下觉得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陆大人今日露相,只怕堪忧。”
这时有衙役在院内叫道:“钦差驾到!诸公请出迎。”
于是众人从大堂中出去,来到大门外,按着上下尊卑整整齐齐列好阵仗。不多时,众人见到辆马车出现在眼界里,这马车相当敝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风尘仆仆,看就是赶长路。
莫非这才是方应物真正所谋算?难怪方应物气定神闲、稳如泰山,从头到尾真把他们都迷惑!
陆大人深吸口气,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但却忍不住感到心颤。又听到几通鼓响,有衙役高喝道:“巡抚升堂!”
马车后面,就是按察使朱大人那大官轿亦步亦趋跟随着,那马车里想必就是突然杀到钦差兼新巡抚。
推金山倒玉柱,没有人发话,众人便齐齐轰然跪倒,拜伏在大门两侧。钦差大概知道下面有嫌疑犯,所以不曾下车见礼,只将马车行驶进院落内,直接上大堂。
方应物主动走到陆大人身边,指着马车问道:“陆大人,你可知道这位隐姓埋名而来钦差巡抚是何等人也?”
陆大人见方应物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想必也不是无缘无故,心头不由得泛起不祥之感,却故作无事道:“无论是谁,总是要讲道理,有什关系?”
陆大人所说道理,自然是他所熟悉官场规矩。当下有三个方面大员众口词,上有万安相公掣肘时,无论谁来当钦差只怕也要考虑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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