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察言观色，知道方应物已经明白
内里实情，也省得他再费口舌解释，心里忍不住暗赞
句，和聪明人说话
最好之处就是省力气。
他故作嗤声道：“如此严重事情，
用得着骗你
？你去问问宁老大人，你看他敢不敢否认？如今沿海民怨沸腾，只是杭州城里‘暖风熏得游人醉’而已！
其实何止徭羡银，海塘修建中，只怕还有些别见不得光事情！危言耸听话，就不多说！”
即便方应物从师门渊源上和宁老大人有关系，天然就可以划为同党，但方应物仍然认为，这次宁布政使实在做得出格！
首先，按规矩这徭羡银即便不拿出去另行雇工，也是被充用为衙门小金库，而不是直接进主官腰包。这不符合官场规矩，无论是明规则还是潜规则。
这短短句话中解读出什，估计还懵懵懂懂不知所谓。方应物熟知史料世情，脑中闪电般转转，却明白。
所谓徭羡银，要从徭役制度说起，普通百姓特别是农户不但要纳粮，还要服役。而大明官府也会按黄册征发丁壮劳力，从事工程修建、官府差事等劳动。
如果有不想服役并家里有闲钱，可以向官府缴纳银两以逃避徭役，这就叫做徭羡银。从理论上说，徭羡银是逃避徭役人交给官府，让官府用这银子另外雇佣劳动力用。
但事实上，地方官府未必真拿这笔钱去雇佣劳动力。若真出现劳动力缺口，那工期延缓就是，慢慢来不着急。
在起运比例很高大明朝，地方官府手里税粮所剩无几，徭羡银便成地方官府重要小金库来源。
其次，这次修补海塘工程浩大，工期长达数年，其中经手徭羡银必然也是个不小数目，最少也有数千两，与其他那些小打小闹银子相当不样。
量变引起质变，数目少那叫灰色收入，数目大到定程度那就是另种性质。
宁老大人怎是这样人？方应物痛苦地拍拍自家额头，与个做事特别出格贪,,g为同党，从来就是名利场中令人最纠结事情之，棘手得很！
陆布政使故意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也有他盘算，真是忒
浙江海塘是史上有名大工程，若要进行大规模修补，必然也是项浩大事务。动用劳力数以万计，工期估计也要用几年时间，从中征收徭羡银想必也颇为可观。
如果主导这项工程宁老大人为青史留名，而他又年事已高，时间所余不多，那为尽快完成进度，就应该把徭羡银拿出来，另行雇工弥补征发徭役不足，以按期完成。
但如果宁老大人将徭羡银都贪污，同时又想赶工程进度，那估计也只能超常规征发徭役，所以地方民众才会苦不堪言地要闹衙。
这就是地方民众闹衙和宁老大人贪污徭羡银之间逻辑关系。
方应物几乎不能相信道：“宁老大人传言中口碑不错，怎会做出这种事？不是编出笑话来逗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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