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念想,方应物来捣乱简直引不起彭指挥任何答理兴趣。孰轻孰重他明白得很,当务之急是先与张太监仔细谈谈,不宜为苍蝇分心。
但偏偏那方应物仿佛要蹬鼻子上脸,彭指挥与张太监说会子话,又有军士奉薛镇抚命令来传话:“彭大人!那方秀才要上房揭瓦,要公开在镇抚司大堂前打卫所公馆四十多人板子!”
彭指挥震怒非常,险些大骂出声,这方应物是给脸不要脸?他算老几,也敢在卫所衙署里大动干戈地打人?真当他彭指挥是人尽可捏软柿子?
张太监闻言皱皱眉头,有方应物不停在前面大张旗鼓地捣乱,彭指挥很难集中精神和自己谈话。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张太监便主动对彭指挥道:“你不如先去前头,将那方应物打发再说。这里不急,今日都可以慢慢等着你。”
方应物在榆林卫所衙署镇抚司大堂这里跋扈好半天,叫嚣着要打四十多人板子。时间眼看着已经到午时,但卫所指挥使彭大人依旧没露面,只有卫所镇抚薛大人苦苦支撑。
这并非彭指挥使不在卫所衙署内,恰恰相反,他此刻就在内衙里,不过彭指挥正在接待名举足轻重客人。
这名客人就是延绥镇守太监张遐。张太监也是上午到卫所衙署,但他不像方应物那般高调,而是悄悄地从后门进来,没有引起外人注意。张太监来意很重要,所以彭指挥顾不上方应物。
听到薛镇抚派人禀报说方应物找上门来,彭大人只挥挥手说“知道”。那方应物只不过是靠着巡抚得志猖狂毛头小子,与大事比起来什也算不上。
张太监不急不缓地说:“这次汪公奉旨巡边,重点在延绥,急需在本地招揽可用之人,所以传书与询问。觉得你还算不错,便推荐给汪太监,对你而言是个机会。”
彭指挥闻言告过罪,就起身去前衙。他在几个亲兵簇拥下来到镇抚司大堂,果然看见堂前闹哄哄人头攒动,汇聚几十人在此,场面十分混乱。
而方应物正领着几名官军站在台阶上,对着人群毫不客气地大声训斥喝骂,但人群不太买他账。至于薛镇抚,木然地站在边,
彭指挥闻言颇为兴奋,他短短几年内能将新设榆林卫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自觉还是有几分才能,只不过欠缺些通天渠道,没有亮眼战功而已。
武官与文人不同,文官体系历经近百年发展,早已在科举基础上形成套完整规则。
文人即便没有任何人脉,但只要融入规则,比如考试成绩好,样有飞黄腾达机会,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而武官上升渠道在规则性方面比文官差得远,有门路步登天六品变二品也就几天功夫,没门路辈子屈居下僚,就是战功这种硬通货也存在猫腻。
所以彭指挥听到有机会搭上炙手可热汪太监门路,难免心情十分激动。只要汪太监向天子推荐几句,自己继续向上走有何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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