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方应物浮想联翩不提,诏书仍然未完,袁指挥继续宣读道:“方清之本有诽谤君父、诋毁大臣之嫌,本该发边镇苦役,虽加恩宽免,但仍罪责难逃。
今有其子方应物愿以身相替,朕不免成全孝子之心,以方应物代父顶罪,罚至延绥边镇服役,期满而归。”
方应物很大不敬地猛然抬头,头脑片空白,望着圣旨呆住
姚谦只能再次长叹道:“急公好义,不求谢礼,方公子真乃古仁人也!”
又过天,有锦衣卫官校飞奔到会馆,对方应物道:“诏书到!你速速去本卫衙署,和令尊起接旨!”
方应物立刻起身雇轿子,加价钱,路小跑着来到皇城南方锦衣卫衙署。
诏书直接从宫中发到锦衣卫,由袁指挥宣读。方清之又从牢狱中被提出来,方应物也再次和父亲同跪拜。
袁指挥咳嗽声,开始宣读。开头可以忽略,前半段骈文也可以忽略,方应物知道,重头戏在后面几句。
才、考举人、考进士、馆选时,从来不含糊。
而自己这儿子还不至于被坑到死,每每欲仙欲死时候,都能喘上几口气,长叹声活着真好。
覃昌问完方清之,又把脸朝向方应物:“你三番五次上书,要提代父坐牢,替父顶罪,这是你自己所想?”
父亲都没泄气,更会说话方应物当然不会捅出娄子,朗声答道:“父业子当承,父报国以忠,子继之以孝。父亲遭不适,为人子者感同身受,自当恨不能以身相代!”
覃昌闻言叹息道:“不愧忠臣孝子。”到此问话便结束,覃昌不再说什,径自上轿子,回宫奏报去。
片刻后,终于听到“继续为庶常吉士学习”句!刹那间,狂喜充满方应物心胸,这简直是最好结果!
本来他都做好父亲被发配地方命运,但却还能继续当宰相候选,这如何不喜人?
看来父亲前日番衷心表白,真打动天子心!不愧是只有关键时刻才能不掉链子父亲……
今后父亲充当参天大树,而自己可以边读书学习边在背后出谋划策!父子联手,打出片好前程指日可待!
几个呼吸之间,方应物就已经为父亲规划好未来。三年后进翰林,五年后入东宫教习,十年后当侍郎,十五年后当尚书,二十年后入阁……
方清之继续被押回诏狱坐牢,指挥使袁彬对着方应物拱拱手道:“恭喜方秀才,令尊只怕要出狱。”
方应物连忙还礼,“多谢袁大人吉言。”
离开锦衣卫衙署,方应物还是有点后怕,他找间路边茶铺,坐下静静心。这应该是最后关罢,甚是凶险,不过可算熬过去,下面就等着诏书。
当夜姚先生却来到浙江会馆,向方应物表示最高谢意。不但要请方应物出去吃酒,还带五十两纹银作为谢礼,但都被方应物严词拒绝。
现如今他全部心思都在决定父子命运诏书上,没心情想别,所以将姚先生劝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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