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棉花说到底还是文人士林这个圈子,万指挥则根本就是另种人。如果沾惹上,就怕今后像牛皮糖样甩都甩不掉。
可是已经答应邀请,今晚又不能不去,得罪这种小人终究是不明智。方应物长叹声,向教坊司胡同而去。
不错,万通万指挥约定地方就是教坊司胡同,个充满美人、醇酒、歌舞地方。
在父亲深陷牢狱情况下,方应物不应该踏足这种地方,不过这次也是为救父亲,情有可原。
按照事先通知地址,方应物在花街柳巷中躲躲闪闪,躲是拉客王八,闪是卖东西小贩,从重重拦截中杀出条路,总算找到地方。
从刘吉大学士宅邸出来,方应物心生万般感慨。他今天这是又见到另种类型高官,而且是与商辂、王恕不同类型高官。
之所以感慨,是因为刘棉花这样人,在当前这世道似乎比愤而致仕商相公、被压制地方二十年王恕更自在。能稳稳当当连续做十八年大学士,最后还得到善终,整个明朝又能找出几个?
方应物仿佛感受到种魔鬼诱惑,如果自己能放下身段,不要脸皮,再加上先知金手指,肯定会过舒舒服服。就是改朝换代,也不会让自己被颠覆,刘棉花能做到,他样也能做到。
但他很快就将这种念头掐掉,做人总要有底线啊。节操这种东西,失去容易得到难,等节操掉地时,那就再也捡不起来。
譬如刘吉,据史书记载有段时间他也曾摇身变,处处表现得直言敢谏,与从前截然不同,但却没人相信他,最后在史书上评价很差。
这是处门脸平常院落,过大门就有人上前询问,此后便带着方应物向内里走去。连穿两道走廊,最后到间宽敞厅堂里。
里面早已经有五六人在座,方应物看便知,今晚并不是这万指挥专门要见自己,而是他与别人有这场宴会,顺便约自己前来相见。
坐在当中中年人大概就是大名鼎鼎国舅爷万通,只见他四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但其貌不扬,略显粗犷。
万通正抱着名妖冶女子
方应物自忖脸皮厚度,还是做不到承受千夫所指,却能浑然不在意地步,这方面功力与刘棉花差得太远。
放下节操问题,方应物又生另种感慨。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水太浑,连刘棉花这等高手都要满地打滚才能安稳保身,汪芷汪厂督这等嚣张人物也要出京去避避风头,他们父子更要当心。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就凭父亲这性格,好像还是远离京城比较好,不过这是以后需要仔细考虑。
傍晚时分从西城回到东城,再想起与万指挥见面事情,方应物忽然觉得这次见面意义不大。
本来广撒网就是为救出父亲,可今天进展出乎预料顺利。刘棉花虽然人品颇遭非议,但也不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人,他若能帮忙摆平事情,那还有必要去见万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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