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可以肆无忌惮地夸耀父亲并以此为荣,甚至不夸就是不孝。但王铨与兄长王鏊就不是这种关系,拿兄长自吹自擂太过分只会被看做借机自抬身价。
“哈哈哈哈——”方应物大笑着总结道:“商相公去年致仕返乡,路过苏州府,如果王朋友你敢上前去质疑,也会道你声有义气。但没听说你敢去质问,只会躲在别人背后角落里发牢骚,这就是圣人所言小人长戚戚也,甚为不齿!”
两帮人在这边争持,早就惊动酒家。正当此时,却见位年近而立,身穿缎子袍、头顶东坡帽员外迈步上来,对着王铨和方应物连连作揖道:“两位朋友,和气生财,看在唐某人面子,勿要在小店斗气!”
姓唐?开酒楼唐员外?方应物心头动,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唐员外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平白得罪人,便热情地答道:“敝姓唐,名广德,还望这位朋友多多赐教。”
这世道父业子承深入人心,父亲成绩就是儿子资本。
在他有自己成就之前,为撑脸面只好无可奈何,何况是主角光环如此浓厚父亲。
想通后,方应物狠狠地将拼爹进行到底,大肆讥讽道:“确实得不到南直解元,更不知道领解南都第名滋味,你说得倒也不错。不过家父是浙江魁首,比你们南直差不多少罢?
但在下不会觉得家父拿不到状元就叫天屈,更不会在乡里如此狂妄自大。家父今科只是二甲第四,在下心里也可知足。”
说完他发现自己心里是畅快之极,突然感到十分理解父亲为何对功名如此孜孜以求,甚至专心到几乎无法顾及家里状况地步。
原来他就是唐伯虎父亲,方应物笑笑。
唐广德素来最喜结交文人士子,便劝和道:“望远楼下庭前庭后,在下栽种牡丹数百株。近日到牡丹凋谢时节,昨夜场风雨,吹得满地落花,正为诗家风景也。
怎奈在下搜肠刮肚,才力不足,写不出应景诗词。二位皆是高才,若能留下诗词翰墨,今日酒食花费全免,算在下请客。”
想到此人是大名鼎鼎唐伯虎父亲,方应物给面子道:“这有何难哉?拿笔墨来
这年头,功名就是硬实力,没实力打脸都打不痛快,就算你有家财万贯、良田万顷也是精神上弱者。打脸分钟,科场十年功,诚不欺。
旁边之人不忿方应物得意洋洋,帮着王铨找面子道:“在王兄面前有什得意,二甲第四比会元和探花又算得什?”
“哦?”方应物认真想想,对王铨道:“那王探花是你父亲还是你儿子?”
这简直要噎死人,登时王铨脸色涨得血红,几乎就要抬起手揪住方应物厮打,但九尺大汉在方应物背后站着,王铨这才勉强冷静并稳住。
父子相继相承,父以子贵或者子以父贵是人之常情,常言道老子英雄儿好汉。但兄弟之间,关系终究是差等,不是分房也是分家,不能和父子关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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