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其他人还好,但这徐淮徐学霸也确实真郁闷。今年他仗着脸面熟摆平各方关系,又打压县学里比他优秀晚辈,叫别人不要与他争抢。
他对空缺出廪生名额可谓志在必得,也自认是唾手可得。却不料来位行事不循常理大宗师,丝情面也不讲,岁试直接把他打成三等。六等里第三等,只能算中庸,进步是绝无可能。
最后廪生像是天上掉馅饼般落到方应物这个十六岁小童生头上,已经三十七八岁徐学霸简直情何以堪,见方应物就气也不打处来。县学可是他主场,不羞辱番方应物如何出得心里恶气。
看方应物在这里装呆扮傻,副可怜兮兮老实人样子,徐淮更不爽,咄咄逼人地问道:“廪生位置,你坐得可舒服?”
这话不好答,十分刁钻,无论正反怎回答都会被人挑错。方应物又笑笑,“曾与汪县尊对句道,君恩臣必报,父业子当承。”
别人打量方应物,方应物也打量众人。应对徐淮徐学霸时,偷偷扫视几个来回,便将大部分人神态看在眼中。
明伦堂这七八十人里,有小撮人幸灾乐祸,应该是这位老公子徐淮死党之流。但大部分人都是中立,或者说叫做冷漠。虽然不会帮着学霸来欺压自己,但也不见得会像项、洪二人这般帮忙。
他心里明镜似清楚,这其中大概有三点原因——
第,自己地位崛起太快,名气虽然渐渐出来,对县学士子而言还是陌生人,而且名气也没大到令士子们闻名仰慕地步,尚需要积累;
第二,自己不是名门大族出身,也不是高官显贵之家,对普通百姓当然优势巨大,但对年轻士子而言没什心理优势,当然不会出现别人趋之若鹜追捧。自己父亲顶着解元名头亲自来还有点这种可能,读书人圈子有读书人规矩。
这句真是恰到好处妙,即便是再挑剔人,对方应物这句回答也挑不出毛病,十分拿捏住不卑不亢分寸。
他父亲当年
第三,自己进县学就是最高等级廪生,在大宗师眼里是件芝麻绿豆大小人情,但对于普通士子而言,却足以令人眼红。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是当生员就万事大吉,想去参加乡试还要经过筛选和考试,这里面廪生就占大便宜。突然被个新进陌生人占廪生名额,谁心里也有几分不爽。
若是老熟人,大家笑笑也就过去,正如洪松和项成贤对方应物态度,但问题是大部分人对方应物都不熟。
方应物心中暗暗叹息,难怪老成洪公子前些日子提醒道“没那容易,你进县学就知道”。这徐淮跳出来,就是要给自己个下马威,虽然是为他自己出气,但又何尝不是暗合别人心理?
而且自己父亲看来真是不大会交际书呆子,在县学混六七年也没给自己留下好人缘继承。后来父亲出外游学两年,在县学里更是人情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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