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老仆在前面带路,领着方应物转过道斜坡,果然看到有个高挑身形窈窕女子立在树荫底下,桃红纱衫,杏黄百褶裙,与郁郁葱葱绿茵搭配起来赏心悦目。
再走近些,见得这小娘子十五六岁年纪,白净皮肤,瓜子面庞,薄施脂粉,樱桃点唇,大大眼睛,两颗红宝石耳坠迎风微微晃动。
她虽不是倾国倾城祸水,但也有七八分颜色,方应物在心里喝声彩。山野乡村之中,多是不修边幅劳动人民,能见到这样异于常人美貌小娘子殊为难得,正所谓秀色可餐,养眼得很。
其实方应物不知道,在别人心目中,他这十指不沾泥小白脸样貌也是属于村中“非主流”。所以他在田边踯躅不去,乡邻们看到只是报以善意笑话,没有大加批评议论,当然也有他父亲是附近乡村唯秀才相公原因。
那小娘子瞧见方应物目光不离自己,心里暗暗得意。等方应物快到身前时,她连忙蹙眉起柳叶眉,堆起脸忧愁苦涩。
放下忆苦思甜小小情怀,方应物面对几个笑话他偷懒乡邻,只是不屑地撇撇嘴。虽然没有说什,但暗中嘀咕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他皱眉看看水田以及泥浆,还是不能下决心,便随手把秧苗扔进筐子中,准备再做计较。
“方家公子,小老儿在此问安。”忽然身后有人说话,方应物转过头去,却见是个五六十岁老者,明显和庄稼人不同,虽然也是短衣,但下摆长两寸,袖子宽两分,而且干净整洁,不像般村夫那样。
随即方应物想起来,此人应该认识,似乎是那邻村王大户家老仆。不过这老头话让方应物哭笑不得,若非语气中没听出什恶意,简直就要以为是反讽。
方家公子?方应物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看自己这身土掉渣穿着,除可以吃遍天下软饭小白脸外,哪点像公子?
方应物正想着怎见礼和称呼时,王家小娘子却很不矜持地抢先说道:“秋哥!事情不妙,奴家父亲死活也不同意你事情。奴家伤心得很,因而实在没别法子,还请秋哥谅解奴家心中之苦。”
擦!方应物心里说不出古怪。虽然脑海中潜意识拼命阻止自己去回想有关王家小娘子事情,但从她这口气看,彼此之间貌似是很熟
虽然方应物对农夫身份没有认同感,也直不觉得自己等同于村夫,但就现在这模样,也没脸说自己是公子。
“老人家有何贵干?”方应物问道。
那老头恭敬地邀请道:“家小姐在那边,有请方家公子过去晤面。”周边还没走远乡邻听到这话,善意地哄笑声,纷纷离开。
这便是众人口中那位王大户家小娘子?方应物刚想到这里,脑子又疼起来,仿佛有股潜意识拼命地阻止自己挖掘记忆,而且还带有浓浓耻辱感。
方应物狠狠拍拍额头,对此十分纳罕。真想去问自己前身句,这位大小姐到底是把你怎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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