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落已经等许久,始终未见文思渊身影。
她没有焦燥,只要有希望,她有近乎无限耐心。
怀中铜镜被体温烘暖,她漫散思考是否该趁夜出城。窃镜之举彻底得罪左卿辞,待消息散开,神捕也会追踪而来,涪州已不适合再留,必须尽速离开,这身衣裳太过精致,不适合继续穿着。想到这里,她轻抚下宽袖繁密纹绣。丝滑衣料色泽明丽,是她穿过最好衣裳,来自琅琊郡主馈赠,她却恩将仇报,盗郡主亲眷。
丝丝愧疚从苏云落心底泛起,那个温婉女子旦知悉真相,定会非常失望。
觉察到有人接近,她收住心神抬头,瞬间愕然僵硬。
举手盟誓:“愿发下毒誓绝不外传,如违此誓,教贫病交加,潦倒终身,死无葬身之地。”
左卿辞浅淡笑,显是不以为然。
文思渊心知再无法打动就是必死之局,甩出最后筹码:“自快雪楼江岸截杀失手后,安华公主恼恨非常,前日遣人密会天诛阁,意图进步狙杀公子。侯爷似有所知,拦下密使,并传书二公子与公子结伴而返;另外金陵传闻公子行将议亲,候爷也与几家世族有所言及,想是因此刺激公主。”
不知是哪句令左卿辞失笑容,眉宇倏沉。
冷汗从文思渊脊上滑落,他尽力让声音如常,“公子手段非凡,但暗算难防,公子又不愿显露,难免束手束脚。若能容情暂文某留命,江湖上消息但凡文某所知,无不入公子之耳。”
亭外,颀长身形如临风玉树,俊逸脸庞盈着浅笑,左卿辞优雅举伞相邀。“江畔风冷湿重,不宜久羁,回去吧。”
江风吹得乌发缭乱,有几缕落在颊上,衬得苏云落脸惊心白,她怔半晌,“你怎知道在这。”
左卿辞莞尔谑,“自是心有灵犀,不管云落在何处,都能寻到。”
苏云落沉默以对,左卿辞全不着气,笑吟吟给答案:“说破也无奇,有种特制香露,沾衣数月不散,常人难察,稍加驯化就可使飞鸟循香引路。”
见她呆立不动,左卿辞又道,“宝镜你要想把玩,留几天也无妨,琅琊郡主和杜夫人那边已置话,届
左卿辞终于沉吟刻,这人知机惜命又消息通达,确还有几分用,“文兄若能言而有信——”
文思渊何等精到,“文某不敢违誓,公子自有百种手段取性命。”
“文兄言重,如今潜心医道,也不宜随意重归旧行。”左卿辞慢悠悠踱几步,忽而笑,“今日让文兄受惊,此后有暇,不妨每隔三个月与叙,也好安彼此之心。”
轻缓话语传入文思渊耳中,生生逼出身冷汗,虽然留后患,好歹躲过眼前死劫,他暗自松口气。“多谢公子,文某自当谨尊。”
暮色中江柳似绡雾轻柔,草丛中几只夏蛙低低咕鸣,四十八骨油纸伞跌在地上淋许久雨,终于被只白皙修长手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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