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候冷峻疏淡,寡言少语,对下属甚为严厉。左卿辞也无意与之深交,然而路同行不得不叙上几句,以免局面过于冷落,“这路多承候爷携行照拂,有幸沾光。”
连绵深远山路沿着山势峭拔盘旋,直至隐没不见。阶阶由整块青石铺就,宽长齐整,两侧密植矮萝,上有碧树,垂荫宛如华盖。山风来,木叶零星,落在黛色石阶上格外分明。
薄景焕望眼帘外,不冷不热道,“公子何必过谦,出世即万里奔走,取回山河图功劳极著。令尊奏报时圣上龙颜大悦,对公子多有赞语,说起来本候此行倒是借公子之光。”
车外山气渐凉,山风送来隐约铃铛,益显空灵澄境。草木清香沁人心脾,蝉鸣空山,鸟落幽涧,别无丝暑热。又行阵,眼前苍翠连绵,芳花不断。
终于轿子停下来,车卫将帘幕挑起,左卿辞随在薄候身后踏出,长眸在接引道人身上停停,又看向山阶尽头巍然耸立石坊。
天都峰不仅仅是座拔地而起山峰。
它由十余座险峰并簇而成,重峦叠幛,生满灵岩秀树。山间云缠雾绕,烟色空朦。山道起始处造化天成,傲然耸立着两扇高逾百丈山石,仿佛巨匠雕成自然之门。
这日从山颠至山脚,山门次第而开,洪钟撞响,云鼓频传,只因天下三候之,地位尊祟威宁候薄景焕,奉皇命前来主持封赏之典。
每隔数年,天子会例行赏赐正阳宫,既有礼敬神灵之意,又显天恩浩荡,通常是天子近臣前来,这次竟然是威宁候亲至,因而格外隆重。王候之尊,仪仗自是非同般,长长车马蜿延极远,随行侍卫与宫人衣饰鲜亮,秩序井然,数百人无杂音。
正阳宫接引门人是位道装青年,他身姿挺直,高冠长衣,面对王候贵戚依然不卑不亢,漫长山道缘径而行,步履轻灵矫健。
石坊重檐飞角,古意出尘,不知立多少年,如今石脚生苔,风痕斑驳,益加沉肃庄严。
坊下立着群青衣道人,层列分明,寂然无声。
最前方是个须发漆黑中年人,气质超然,仪相庄严,执玉柄拂尘,通身不染半分世俗,山
黑底金漆马车在石阶前停下,车卫卸去挽车骏马,在辕上穿入黑漆轿杆,使力将宽阔轿厢抬起来健步上山。轿中器物稳稳当当,连矮几上茶水都不曾溅出。
只修白手挑起淡绿金花飞鸟纹轿帘,窗口现出张俊逸如玉脸庞,左卿辞赞道,“候爷这辆马车设计相当别致,颇具匠心。”
轿中对座正是威宁候,他着玄色华衣,年近四旬下颔略方,气质冷硬而威严,“奇技*巧罢,算不上什大用,左公子是第次上天都峰?”
左卿辞轻浅笑,“久慕灵山声名,可惜未曾见,听闻候爷曾伴驾来此,想必对此山十分熟悉。”
“那已是多年前事。”薄景焕刚肃神色略动,随即无痕。“只能说山色颇佳,还算值得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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