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得笔直如同刀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看上去不像是个要去片场群演,倒像个即将出征战士。
太阳高高升起之时,大巴车终于停。车门打开,大家打着哈欠正准备下车,外面就传来阵刺耳叫喊声。
“都给精神点!个个赶过来送殡吗?”个穿着剧组棉衣高大汉子,正拿着高音喇叭站在辆货车车斗上喊着,车斗里堆满各式各样戏服。
“王导,今天给个好角色啊!”有人上去给他递盒烟。
那位王导扫眼烟盒,眼睛瞪,胡子吹:“拿盒红塔山就对付?滚过去排队!”
壹
夜大雪过后,北京城就像块巨大、堆满奶油蛋糕。
这是今年冬天第场雪,来得正是时候。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没有雪圣诞节总会让人有些扫兴。清晨阳光仿佛被抽离温度水波,为城市蒙上层若有若无蓝色,人们看上去就像身处被调色后胶片电影里。
辆满载大巴车从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前出发,在积雪城市中缓缓行驶着,开往郊外座影视基地。车上乘客们都有个共同特殊身份——从各地来北京追梦群众演员。
无论他再怎粗鲁,也没有人敢跟他发脾气,因为他是这部电视剧副导演,直接掌管着今天这群人饭碗。副导演般不参与影片拍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负责各种演员调配,有些副导演是专门给剧组安排大角色,当然也有些就像这位样,是专门负责群众演员。
人群呼啦啦下车,朝着货车涌过去,挤成团向上伸着手。
“这个,八路。那个是鬼子!这几个是村民。”王导依旧吼着,指挥自己手下把戏服扔给下面人们。
抢到件衣服,就意味着今天有工作,抢不到就得等,
“北漂”这个词,最早就是从这个群体里流传出来。在中国,怀抱着明星梦人成千上万,最优秀那些都考上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稍差些也会去林夏就读那种私立表演学院学习,而剩下那些人既没有专业背景,又没有出色外形条件,就只能靠着在北影厂门前当群众演员来追寻自己电影梦,盼望着某天会被哪个大导演看中,从此飞冲天,野鸡变凤凰。
虽然说在他们中也有成功案例,但成千上万明星梦,成功实现只有十万分之,更多人只能年复年地漂来漂去,永远等待着。
今天这辆车上群演大多算是熟手,大家上车之后纷纷倒头就睡。因为永远都不知道要在片场等多久,所以他们会抓紧切休息机会。
车里男女老幼鱼龙混杂,脸上都带着常年奔波疲倦,不大会儿工夫,车厢里就鼾声四起。
只有个坐在最后排男人没有睡,他在这群人中显得很扎眼。是因为那双野狼般孤戾眼睛,二是因为那头如同冥火般银发。他穿着身黑色风衣,好像刚刚熨烫过,没有点点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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