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康令兄之聪慧,事后必有所见;以康令兄之自傲,必至乎自责。由此心生裂隙,为尔辈所称,此即谓‘局’。”
“谢康令”微微笑,依旧风仪不俗:“小杨君想太多。”
杨朱同样微笑:“自遭魔染以来,比照上清、四明宗门之变,对人心鬼蜮想得就多些。康令兄天纵之才,同辈之中,几无抗手,便是老辈劫法宗师,能压过他也没几个。至于更强人物,自恃身份,也不会与后辈为难。
“可那些年,偏有人,以其称尊做祖身份,屡与康令兄交锋,几度败之,而不下杀手,还对外赞叹,做惺惺相惜之状,几传为佳话,将康令兄地位推再推,举再举,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几有与葛祖师相提并论之势……如今思来,康令兄当时心态,不知如何?”
“谢康令
杨朱笑声倏停,回手指向自己:“你在和说话?”
“……”
杨朱不像之前那狂放恣意,然而语调诡谲,嘲弄之意,便是傻子都听得出。
“从上劫起,谢康令压得北地三湖万千英才抬不起头,杨朱也在其中,再怎抬不起头,也要诚心实意,叫声‘康令兄’,其风标姿仪,记得清清楚楚,可没这鬼里鬼气……更不会这样鬼话连篇!
“若真是康令兄,不管变成怎样,都值得礼。可就凭这具行尸走肉,也想与相提并论?这位‘老祖’,杨朱远程而来,可不是与你逗趣!”
交换个眼色,齐齐沉默下去。
到这种时候,如何处置,已经不需要他们越俎代庖。
果不其然,沉默还没有彻底蔓延开来,虚空中忽有人低声叹:
“小杨君之言,深得心。”
这是突然插进来声音,具多罗三人闻言,都是肃立:“老祖!”
杨朱之言,使得具多罗等人都激起杀意,然而他毫不在意,视线再由“谢康令”身上扫过,却又长声磋吁:
“惜哉,康令兄!堂堂上清英才,只余这副躯壳,为魔头寄生之所……倘若内魔不生,何至于此?”
这次,对面很识趣地没再多言。
杨朱倒是主动攀谈起来:“洗玉盟中向有传言,道是上清魔劫,虽起于当时上清紫微帝御,然而若非谢康令进逼之势太急,那位也不至于滥用心魔精进法,以至于此……有今日局面,倒想问这位‘老祖’,这是否便是你设局呢?”
“谢康令”微抚短须,平和回应:“何以见得?”
杨朱缓缓回头,看幽暗虚空深处,有人影渐从黑暗中凸出来。其黑袍长衫,头发结髻,以玉簪绾束,肤质白净,几如玉色,颔下微须,使本来过份年轻面容,多些成熟洒然风姿。
两人神情都还算平静,然而视线交击,具多罗三人便发现,两边眼神出奇地相似,都是双眸幽深,不见其底,又似有无底漩涡,深藏在中。
最终,是杨朱打破愈显诡异气氛,他纵声长笑:
“谢康令,你也有今日!”
“小杨君,你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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