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呢?
骆少华盯着她看几秒钟:“向阳又找你?”
向阳是骆莹前夫,四年前因出轨和骆莹离婚。近半年来,向阳频繁联系骆莹,大有复婚之意。不过,看骆莹态度,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不是。”骆莹示意他坐下,压低声音问道,“爸,你最近在忙什?”
骆少华拿烟动作做半,顿顿,抽出支烟点燃。
“没什事。”
骆少华发出声尖厉啸叫,左手死死地抓住电筒,右手摸向腰间,眼前黑夜,刹那间就铺天盖地。
“少华,少华!快醒醒!”
骆少华猛地睁开眼睛,右手兀自在腰间徒劳地摸索着,足足半分钟后,他才意识到面前俯身望向自己,是老伴金凤。
是噩梦,又是那个噩梦。
骆少华重重地向后躺倒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金凤披衣下床,拿条毛巾,帮他擦去满头满脑汗水。
电筒扫视周围环境。在强烈白光下,几棵杨树、绿色罩顶自行车棚、水泥长凳、公共洗手池、油漆斑驳木质秋千架出现在视野中。
骆少华松口气。这是个再寻常不过居民小区,而且看上去风平浪静。
然而,这口气他只松半,就硬生生地憋在喉咙里。
声音再次响起,就在他身后。
撞击声。沉闷。有规律。似乎有人拖曳着个沉重口袋,正步步走下楼梯。
骆莹看他眼,抚弄着面前杯子:“爸,昨天去洗车,看看里程表。”
“嗯。”
“在这大半个月里,你开千多公里。”
骆少华弹弹烟灰,不作声。
“爸,这多年,妈身体直不好。你要是觉得烦,或者心里有别人,尽早说。”骆莹抬起头,直视父亲眼睛,“带着妈过……”
擦到脖子时候,骆少华把抓住金凤手腕,她那皱纹横生,已略显松弛皮肤让骆少华心安许多。金凤没有动,顺从地让他握住,轻轻地摩挲,等到骆少华呼吸渐渐平稳,她才轻声说道:“再睡会儿吧。”
骆少华点点头。金凤关掉台灯,脱衣躺下,片刻,就发出细微鼾声。待她睡熟,骆少华重新睁开眼睛,只手在金凤身上轻轻地拍着,侧着头,看窗外天色点点亮起来。
六点钟,闹铃如常响起。骆少华悄悄地爬起,穿好衣裤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刚走到客厅,就看到女儿骆莹坐在餐桌前。
“起这早?”骆少华随口问道,径直向厨房走去,“早饭吃鸡蛋面条,行不行?”
“爸,”骆莹抬起只手拦住他,“跟你聊几句?”
骆少华面对那栋楼,双眼急速在四个单元门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他把视线锁定在4单元上。
几乎是同时,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谁?”骆少华大声喝道,把手电光照射过去。
地狱就是这浓稠黑暗。地狱就是这无语伫立小楼。地狱就是他。地狱就是他手里拎着东西。
你恐惧什,他就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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