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风烛残年糟老头子,还能做什?无非是在上医做个教授,开几门公共卫生课,如此而已。”颜福庆微微抬起头,眼神却闪动着不甘。他似是要避开这个话题,侧头问道,“眼下这场霍乱,现在状况如何?”
方三响叹道:“这次传染规模太大,累计感染五百余人,每天还新增二十多例真性霍乱,死亡率差不多是在成。在印象里,哪怕是清末那会儿,上海也没有过如此规模时疫——您是公共卫生专家,您说这怎还越过越回去?”
“唉,中国抗战前公共卫生工作,就搞得很差。经过八年蹂躏,只怕是雪上加霜,更加不堪。时至今日,上海还有七成居民喝还是未处理河水与井水,这是霍乱根源哪。你不让他们喝脏水,又没有干净水提供,怎办?”
颜福庆郁闷地拍拍扶手,可仍觉得憋闷,索性站起身来,在走廊来回踱步,仿佛这样才能把气顺出去:
“三响你不知道,现在中国公共卫生状况,太糟糕。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上个月发布个统计。日本投降已经快年,中国黑热病年发病率,从战前二十万例,发展到二百万例;伤寒从七十万例上升到百五十万例
这里走来。他头发全白,体态却依旧挺拔,全不见寻常人老态龙钟衰朽之气。
“颜院长?”方三响慌忙站起身来。来人,正是颜福庆。
颜福庆微笑着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拍拍,示意不必多礼。方钟英起身紧张地问声好,然后很识相地坐到另外条长椅上去。
“你不必太担心,沈院长技术放在世界范围,也是流。而且这种胃部分切除术发展得很成熟,对于胃癌预后也是比较好。”颜福庆坐到方三响身旁,习惯性地摸摸小腹,自嘲道,“这点,是深有体会,怎都吃不胖。”
原来早在九四〇年,颜福庆就因为严重胃溃疡,被迫前往美国,切除五分之三个胃。后来他于九四二年五月毅然返回上海沦陷区,担负起上医教学与红会第医院管理工作,与日军伪军周旋到抗战结束。
方三响不禁感慨,他和姚英子连得病都这相似,看来冥冥之中,真存在某种缘分。
“多亏您尽力调度,中山医院才这快恢复运转,不然英子这手术不知拖到什时候呢。”
中山医院于今年五月刚刚复业,是上海大医院里最先恢复机能。颜福庆似乎露出丝苦笑:“这件事啊,也由不得不快。你可不知道,上海警备司令部成立,就盯上中山院产,想把它收为军队所有。幸亏见机快,火速调批上医学生,让他们进到这楼里当宿舍住,然后几经交涉,才算保下来。”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抗战期间,们要从敌人手里保住医院;抗战胜利,还要从自己人手里保下医院,这可真是荒唐。”
方三响道:“国府上个月也迁回南京,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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