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夏似乎毫无自觉,手持拐杖,悠然地走到她身旁,也蹲下来:“看到中国红会来访,就在想你会不会来,没想到他乡真能遇到故知呀。”
“谁和你是故知!”姚英子“腾”地站起身来,向旁边站开步。
自从辛亥战事结束之后,她就再没听到过那子夏消息,直以为他会留在京城,没想到居然会在东京遇到。
那子夏双手按住拐杖,看向花圃里波斯菊:“当年年少轻狂,对姚小姐多有冒犯,也实是罪有应得。这些年来羁旅他国,漂泊海外,偶尔想起荒唐之事,仍是夜不成寐呀。”
比起十二年前张狂轻佻性格,现在那子夏性格似乎发生百八十度转变。姚英子定睛看过去,他虽相貌未改,容颜却苍老太多,眉眼间尽是褶皱,这些年恐怕过得比较坎坷。
点扭捏地抬起侧衣袖,“总觉得有点碍手碍脚。”
“英子,你简直就是海伦再世呀。”孙希忙不迭地拍着大腿赞美道。
姚英子白他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兆澄走过来,见到孙希这身装束,啧啧称赞,说:“孙医生,你带着这样派头走出去,寻常日本人见都要鞠躬。”孙希奇道:“上海那边,惯洋派头是时尚,怎日本也这样?”王兆澄道:“日本人对西洋崇拜得很,连吃饭、穿衣都尽量模仿西洋。倘若你会讲英文或德文,就更不得,警察都不会太为难你。”
两人商量前往习志野具体办法。姚英子懒得操心这些,便先离开体育馆,去外面等他们。
那子夏看穿她疑惑,顾自说起自己经历来。
那年那子夏在g,m党坟头发疯,被易乃谦宪兵扑倒带走,很快被开革出北洋军。他返回京城以后投靠宗社党,哪知清帝迅速逊位,宗社党树倒猢狲散。他遂东渡日本,搭上闲院宫载仁亲王这条线,成为他中国问题顾问。
“明天要来视察红会临时病院大人物,正是载仁亲王,他是日本赤十字社名誉总裁。今天是替他来打个前站,没想到能偶遇故人,真是太高兴
体育馆门前有片开阔操场,旁边是小块种满波斯菊花圃,大概是学生们课外种。如今正当花期,紫色与粉色小花纷杂怒放,地震毁灭大半个东京,却对这小片脆弱花田毫无办法。
不知为何,姚英子觉得这废墟角小苗圃比那些大园林还好看。她索性蹲下身来,近距离欣赏。正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个熟悉声音:“哟,这不是姚小姐吗?”
标准京腔,姚英子却像是被蛇咬中似,猛然哆嗦。她僵硬地转动脖颈,双眸里映出张她生平最痛恨面孔。
“那子夏!”她简直不敢相信。
对面男子披着件蓝黑色棋盘格和服,唇下仁丹胡,头上压着顶皱巴巴扁帽,和日本人并无二致。但那可恶而令人生厌五官,还有残缺边耳朵,却下子把姚英子扯回到汉口那段噩梦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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