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摇摇头,努力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
听着,那是个杀人狂,你是个正常人,你应该诅咒他下地狱!
可是,为什会站在这里?
已经凌晨3点半,方木叹口气,弯腰拎起个黑色塑胶袋,像往常样,向天台东北角小沙堆走去。
火烧起来,黑色纸灰漫天飞舞,落下来,又不甘心拼命飘起来,然而,终于旋转着四散到天台各个角落,轻轻粉碎,没有声音。
。没什意外话,周四凌晨就执行死刑。”说完,冲方木点点头,就拉开门走。
午夜天台片静霭。头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黑黑天幕。风很大,天台上沙子被吹得在地上乱滚,好像轻轻脚步声。
方木站在天台边上,默默地看着漆黑片校园,仿佛置身于无尽深渊。低下头看看表,已经是凌晨2点半,马凯,已经被执行死刑?
他极力向远处张望着,耳朵捕捉着每丝可能听到声音。在某个黑暗角落,那个人被押下警车,可能有同伴,也可能独自人,走完人生中最后几步路。面前是个浅浅土坑,跪下来,能感到砂石硌在膝盖上刺痛。脑后是子弹上膛五六式全自动步枪,法警们把手放在打开保险五四手枪上,静等着执法武警扣动扳机。只消下,从此人世间种种,好,坏,欠你,欠,笔勾销。
明知道自己听不到那声枪响,方木还是全身绷紧等候着。
方木掏出那封未曾看过信,想对那堆火说些什,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只把那封信投入火堆,看着它翻卷着烧成灰烬,和其他纸灰混在起,被风卷着飘走。
从此,你切,百,在这世上,再无痕迹。
早上7点35分,方木被邰伟电话吵醒。邰伟告诉他,马凯已于今晨2点50分被执行枪决。枪毙命,没有痛苦。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不想听到那声枪响。
确,方木忽然感到自己也不知道马凯在他心中究竟是个该千刀万剐杀人狂,还是个可怜可悲病人。
毫无疑问,马凯有严重精神障碍,但是,按照中国刑法规定,马凯精神障碍并没有影响他辨认和控制能力,因此,他在法律上仍然是个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必须为自己犯罪行为承担法律后果。
然而,此刻在方木眼前,是马凯那双毫无生气,写满焦虑与绝望眼睛。他像个在迷宫里乱闯乱撞可怜动物,头破血流,害怕哭泣,然而,没有出路,没有救赎。血液是甜美诅咒,喝下去,看起来是获得,其实是永远失去。在红园区常青北街83号432那个日夜拉着窗帘小屋里,每次在梦中疲惫不堪醒来,马凯是该庆幸又活着天,还是该提醒自己前方不远就是死期?
怎,在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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