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勇家在栋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老楼里。他父亲去世得早,家中只有位五十多岁就已经头发花白母亲,见林香茗和呼延云把酩酊大醉儿子送回来,千恩万谢,先把李志勇安顿在床上,然后关上他那屋门,去厨房倒两杯水给他俩喝。呼延云说不渴,林香茗接过玻璃杯,边喝水,边看着摆在组合柜上面几个相框,狭小客厅里灯光昏暗,看很久,忽然指着个相框问道:“叔叔曾经做过警察吗?”
相框里相片上,个穿着橄榄色八三式警服粗壮男人,正抱着个戴着红领巾胖小子胳肢,爷儿俩都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爷儿俩都是当警察命。”老太太叹口气,“老心不省,小不省心。”
“叔叔是怎走?”林香茗问得很直白。
“九六年严打,全市警察总动员,忙活三个多月,刚刚完事,西郊又接连发生几起拐孩子案子。本来他爸应该轮休,可是他那人逞强啊,劝他就跟发火,横眉竖眼地让少管他事,就跟是他要抓坏人似。他没日没夜地调查,水不喝饭不吃,好不容易把坏人逮住,审讯时动气,心脏病突发,送医院耽搁……这都是命。”老太太又叹口气,“志勇每天出门啊,都提心吊胆,他晚回来就各种胡思乱想,得亏你们今晚把他送回来,要不然——”
志勇身前,林香茗不容分说把他连抱带扯地推上后排,自己也坐到他身边。
呼延云坐到前排副驾位置,问下李志勇家住在哪里。李志勇含含混混地说个地名,司机回头看眼说:“别吐车上啊!”林香茗立刻说句:“开车!”口吻严厉,吓得司机赶紧把车开动起来。
世界安静下来。
从移动车窗往外望去,城市上空宛如条正在缓缓流动黑色河流,深秋寒冷正在让这条河流慢慢凝固、结冰,那些在风中瑟瑟发抖枝丫、电线和路灯,像被遗弃孩子样不停地划过视线,它们被冻结在河道中心,彷徨无依,没有明天。
也许是害怕车厢里清寂,出租车司机打开音响,首老歌幽幽响起,是钟镇涛用沙哑嗓子在唱:
话还没说完,林香茗手机响,他拿起来刚接听,就神色凝
风中风中,心里冷风,吹失梦,
事未过去,就已失踪,
此刻有种种心痛……
远处,居民楼盏忽然熄灭灯火,犹如卧而不眠眼睛,显得孤独、忧伤而惆怅。就在这时,窝在后排座椅角落里李志勇突然嘟囔起来,开始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渐渐才听出那是长串呓语:“累,累,想亲手抓他,又没劲……忙死忙活,也不知图个什……脸洗、头剃、胡子刮,拾掇利落,不给你丢人……”到最后还跟着音响里歌唱句:“各种空虚,冷冷冷,吹起吹起风里梦……”
全程,呼延云没有回头,林香茗也没有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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