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从来不肯向父亲解释什,每次面对父亲质问和嘲讽,他就沉默和坚硬得像块石头。
直行,右拐,左拐,再直行,粗糙车轮像擀面杖样,将暮色摊碾得越来越大,偶尔响起压碎砂石喀拉声,打断他回忆,目光扫过身旁二十年不变景物:轻工业学院、市财政局、老煤厂、市幼儿师范学校、工运学院……犹如个个顿号,把时光连接成断断续续而又永难磨灭
,由于楼两家住户在门口种绿植过于茂盛,把大门都遮挡住,所以他“嘭”地冲出来时,耳朵上居然还挂着两片树叶,活像只懵头懵脑傻狍子。
“慢点!”面前个差点被他撞到人厉声说,“你这又是要干吗去啊?”
呼延云看,是老爸回家来,吓得他赶紧下车:“……有点事儿出去趟。”
“这都几点,马上就要吃晚饭,你又有什军国大事要办,等着上新闻联播?”老爸揶揄道。
呼延云没有回答,脸色十分难看。
老爸叹口气,从叹气声中就能听出“朽木不可雕也”这句话,然后推门走进楼去。呼延云像赶上大赦般,蹬上车风驰电掣地溜。
出小区,过天桥,沿着阜成路直往西走,自行车道两旁,青翠欲滴银杏树和郁郁葱葱槐树,好像是缝纫时缀错颜色两排拉链,直延展到无尽远方。正是下班时分,湍急自行车流水样从身边滑过,此起彼伏车铃声仿佛是钢片琴打击出音乐,在都市上空五线谱般电线上奏响。
呼延云边慢慢骑车边想起父亲。从童年时代,他对父亲最深刻印象就是半夜醒来看他还在台灯下沙沙沙地写稿子——这位科技新闻记者靠着惊人勤奋获得惊人成就,也就难怪他对儿子“懒惰”倍感不满。更加严重是,他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儿子个性为啥那样桀骜不驯,在他看来,辈子服从组织安排,老老实实埋头工作,就是最正确不过成功之路。但儿子从小学时代就直偏科,上课反驳老师观点,考试不按照标准答案答题,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又因为“思想偏激”和痛殴学生会主席被开除,托门路拉关系给他找到份工作,没到半年,就和领导顶撞愤而离职……晃二十八岁年龄,别人家孩子都当上中层领导、成为业内精英,说出来爹妈满脸光,呼延云倒好,房子、车子、女朋友,个都没有,每天晃来晃去,不晓得都在做什,尤其要命是,经常有各个派出所、分局或刑侦支队警察登门来找他,有些甚至是浑身是血地提着手枪来,吓得他妈三天两头肝儿颤:“说老头子,咱们儿子又犯啥事儿啊……”
多亏蕾蓉次又次来家里解释:“呼延是在帮助警方办案,你们别瞎想。”
尽管如此,“帮警察办案”毕竟不是正经职业,虽然挣到委托费也够养活自己,但是呼延云知道父亲直对自己很失望,很失望……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