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万寿宫,依旧终日香烟缭绕,嘉靖也仍是日日在此修道以求长生。他身道士打扮,在醮坛前坐诵经文,看起来却心不在焉。这几日来他直心神不宁,常发噩梦,梦中白木槿两眼之中充满怨毒之色,恨恨地切齿道:“你不是答应,要让云锦公主嫁给他喜欢人吗,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场景转,荣妃浑身着火,满脸激愤之容,嘶声指责:“为什不能善待活着人,为什?”荣妃脸开始扭曲变形,竟变成方皇后哀伤沉痛脸,她身后还跟着王贵妃、卢靖妃、杜康妃和应惠妃,她们脸渐渐都被泪光所罩没,只剩悲凉余音“愿得心人,白头不相离”,在空气中悠悠回荡。最后所有光亮和声音都消失,片死寂中,朱秀贞无助、哀求、惨厉呼喊声骤然破空传来,声声不息,就像条条小蛇,钻入他耳朵里,继而在他体内窜动,点点啃噬着他身心。
嘉靖只感到头痛欲裂,他扔下手中木槌和罄,单手撑着头部,长长吁气。
“皇上,陶真人来”,昌芳领着陶仲文进来。
嘉靖眼睛亮,像盼来救星,“先生来得正好,朕连日来神思恍惚,精力不济,先生可有什灵丹妙药?”
陶仲文道:“微臣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微臣昨晚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暗淡
葬在天皇山断情山庄白梅林中,那座无名氏坟墓旁……那是……好姐妹……这辈子欠她……下辈子做牛做马……”
泪水沿着严嵩面颊漫流,滴落在袁瑛已不见生命迹象脸庞,与她冷泪汇聚在起,颗接颗落下,渗入尘土之间。四周忽然被黑暗笼罩,月亮躲进云层中,似乎也不忍目睹这人世间生离死别。
刑部监牢内,向擎苍被关押在死囚牢中。那黑暗阴森牢房,仿佛就是酆都城鬼门关。严嵩站在牢房外,隔着栅栏,他看到擎苍躺在草垫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那发霉草垫,把股股酸臭霉气送到鼻子中。他亲生儿子,披枷带镣,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脸色蜡黄。严嵩心好似火烧般疼,他从来没有留意到,擎苍眉眼,像极年轻时自己,还有那满腔正气……
案件主审官带着谄媚笑,讨好巴结:“这小子真是个硬骨头,任凭严刑拷打,也不肯招认罪行。”
“他犯何罪?”严嵩拉下脸来。
主审官愣下,道:“不是按照阁老吩咐,定勾结邪教,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吗?阁老放心,下官定用些更厉害酷刑,逼他认罪。只要认罪,就可判剐罪重刑,秋后凌迟处死。”
“混帐东西!”严嵩抡手给主审官巴掌。
主审官懵,手捂着火辣辣脸,呆瞪着双目。
严嵩厉声道:“此案疑点颇多,从今日起,停止切刑讯,医治好他身上伤。待本官禀明皇上,再作定夺。”他说罢扬长而去。
主审官直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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