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
下定决心。会把家人接过来，到时候还得靠姑娘庇护。”
阿僮大为高兴：“你放心好，家是土司，不管是庄里
熟峒还是山里生峒，都卖面子，任你去哪儿。”
“听说山里生峒茹
他昏天黑地看
整天，可惜无所获。岭南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偏僻，历代农书多是中原人所撰，几乎不会关注这边。李善德只好把搜索范围扩大到所有与岭南有关资料。从《史记》南越国到《士燮集》、《扶南记》，全翻阅圈，知识学不少，但有用点也无。唯有点意思，是《三辅黄图》里桩汉武帝往事：当时岭南还属于南越国，汉军南征将之灭掉之后。汉武帝为吃到荔枝，索性移植批荔枝树种到长安上林苑，还特意建座扶荔宫。结果毫不意外，那批荔枝树在当年秋天就死完。
巧合是，汉代上林苑，与如今上林署管辖范围差不多，连名字都是继承下来。李善德忍不住想，这是巧合还是宿命轮回？几百年前上林苑，或许也有个倒霉小官吏摊上荔枝移植差遣，并为此殚精竭虑，疲于奔命。那些荔枝树死以后，不知小官吏会否因此掉脑袋？
可惜史书里，是不会记录这些琐碎小事。后世读者，只会读到“武帝起扶荔宫，以植所得奇草异木”短短句罢。李善德卷书至此，不由得阵苦笑，嘴里满是涩味。
阿僮那句无心建议，蓦然在心中响起：“你把夫人孩子接来，躲进山里，不信那皇帝老儿能来抓。”——难道真要远遁岭南？李善德时游移不决。他已经穷尽可能，确实没有丝毫机会把荔枝送去长安。
拼死搏，也分很多种，为皇帝拼，还是为家人拼？
到四月七日，阿僮派个人过来，说她家最好荔枝树开始过壳，唤他去从化采摘。李善德遂叫上林邑奴，又去石门山下。
此时荔枝园，和之前大不相同。密密麻麻枝条上，挑着无数紫红澄澄、圆滚滚荔枝，在浓绿映衬之下娇艳非常。长安上元夜时候，挂满红灯笼花萼相辉楼正是这样兴隆景象。李善德怔怔看阵，意识到这是个征兆，自己怕是再没机会见到真正上元灯火。几十只飞鸟围着园子盘旋，想觑准机会大吃顿，可惜却迟迟不敢落下。因为峒人们骑在树杈上，边摘着果子，边放声歌唱。大部分唱祭神歌，还有几个怪腔怪调嗓门，居然唱着荒腔走板《倡女行》。
“你们峒人还真喜欢唱歌啊……。”
“什
呀！”阿僮白他眼，“这是为防止他们偷吃！摘果子时候，必须直唱，唱得多难听也得唱。嘴巴唱歌，就肯定顾不上吃东西啦。”
正巧旁边棵树上声音停顿，阿僮抓起块石头丢过去，大吼声，很快难听沙哑歌声再度响起。李善德时无语，这种监管方式当真别具格，跟皮鞭相比，说不上是更野蛮还是更风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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