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睦馆位于武昌中央偏北,就在内宫城宣阳门侧旁不到两里地方,是栋相当豪华宫殿式建筑。当年在彝陵之战以后,诸葛丞相与吴主孙权有意重新结为同盟,于是彼此向对方派出邓芝与张温两名使节。孙权为表示诚意,特意在武昌为邓芝来访建所新居,后来这座建筑就被当做敦睦馆来使用,成为蜀人在江东处活动基地。
马车抵达敦睦馆前面停住,荀诩已经恢复几分精神。郤正跳下车,指挥几名仆役把行李搬运下来;荀诩自己扶着把手也下车,恍惚中看到馆中走出几名身穿杂色锦官服人。为首之人见到荀诩,立刻热情地抱拳相迎。
“荀
两脚踏到坚实土地上,这才多少感觉到有些心安。他抬头仔细打量来者,这是位面色白皙年轻人,两条细眉平直而淡薄,看上去温文儒雅;他身上旧蓝布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十分整洁。
“荀主簿,是张观大人派过来接您。”年轻人对荀诩说,他声音不高也不低,“叫郤正,字令先,目前在敦睦馆担书令。”
荀诩想拱手作答,但脑子还是浑浑噩噩。郤正从怀里掏出粒草绿色小药丸递给荀诩,笑着说:“您别担心,般第次坐船来东吴人都得晕次船,给您预备醒神丸,吃粒头就不晕。”
荀诩接过小药丸吃下去,药丸散发着清香,还没来得及落入胃里就在喉咙中直接就化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确有其效,他头疼果然减轻。
“这是吴国药坊专门配,他们医生水准不错。当年如果曹操手里有这个配方,赤壁之战就不会输这惨……您这边走,马车在这里。”
郤正很健谈,从见面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荀诩刚吐稀里哗啦,没力气跟他聊,只能慢慢朝着车子走去。到马车前,郤正架住荀诩肩膀把他抬上去。这时名吴国边境小吏走过来,指着荀诩对郤正说:“这位大人还没登记呢。”
“外交人员,已经知会过你们上司。”
郤正不耐烦地摆摆手,潦草地接过毛笔在小吏竹简片上签字,然后也上车,让车夫往武昌城里开。
路上郤正兴致勃勃地给荀诩介绍着沿途风景与吴国风土人情,荀诩斜靠在马车上,右手抵住太阳穴,皱着眉头向两侧勉强望去。与汉中贫瘠荒凉山地不同,江东这里路放眼看过去全是绿色,路旁种植全是垂柳,正逢四月,春意盎然。远处水道纵横,头戴斗笠渔夫撑着叶扁舟纵横其间,颇有情趣。就连呼吸入鼻气息都湿润绵软,比起汉中粗砺干燥寒风舒服许多。
大约跑半个时辰,马车来到武昌城前。城门上方两个镏金大字反着阳光,格外醒目。守城士兵远远看见马车上高高悬起蜀汉敦睦使旗号,连忙将城门打开,马车毫不停顿地穿过城门,驶入城中。这是吴国对敦睦馆特别优待,以此来表示对蜀吴两国友好关系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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