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骗?
又想骗……
这句话声声地从耳际扩散开,逐渐远去。
却有什东西被它起带走,陷入黑幕。
秋姜醒过来。
那酒装在紫砂茶壶中,被她端在托盘上,袅袅走进间书房。
书房里有很多很多书,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少年坐在窗边晒着阳光看书,身旁矮几上,茶和糕点都没有动。
他看得那专注和认真,阳光落在他睫毛上,金晃晃。
少年穿着白色长袍,周身如沐神光,干净朦胧得像是场梦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虽总用这句话激励自己,但午夜梦回之际,鲜血淋漓地嚼碎在舌底却是三个字——为什?
听说姬婴曾说过句话:“只因当年送走那个不是?”
她也有句话:“只因为,是……?”
为什偏偏是?
为什非得是?
为她此刻已累得不行,更何况拖个人前行。后者,怕就怕他随波飘走或者就此沉没,再也找不到。
秋姜看眼已经失去知觉颐非,伸手探入他衣服中翻遍,找到两个小瓶子。个瓶子打不开,另个里是救心丹之类药,当即喂他颗,自己也吃颗,然后深吸口气,解下腰带头拴在板上,拉着他继续游。
他救过她。
风小雅考验那次不算。上青花船那次也可以不算。但青花船炸裂之时,若非颐非那拽,她肯定来不及跳。
报仇难,报恩更难。
看见金灿灿阳光,延续着梦境中灿烂,照在她身上。她身下,是同样金灿灿沙子——沙滩?
全身骨头都像被打碎般,疼得眼泪鼻涕下子涌出来。她咳嗽出声,边忍受这样剧痛,边艰难地挣扎爬起,然后发现,自己果然是在陆地上。
她记得她游啊游,最后实在没力气,晕过去。
是幸运?海浪顺势将她冲上岸。那,颐非呢?
她踉踉跄跄地到处寻找,没多
她将酒端过去,对他说:“换杯茶吧。”
少年微微颔首,并未抬头,任由她在旁将原先茶泼掉,再沏满。
她将杯子递给他。
少年端起来眼看要喝,却在碰到杯沿瞬停下来,然后扬起暖金色睫毛,朝她灿烂笑:“又想骗?”
又想骗——
为什命运如此待?为什要顺从命运?
为什为什为什?
眼底有酸涩东西往外溢出,视线模糊,不知是因为汗水、海水,还是其他。
血腥味不停从齿缝渗出,涌上舌尖,再被干硬地吞咽下喉。秋姜在迷糊之前,所想最后个念头是——若是有壶酒就好……
然后她便梦见壶酒。
秋姜想:仇可以不报。但恩,定要报。
她拼命地游着。
像九岁时,拼命想要逃出高墙;像十二岁时,拼命想要逃出圣境;像十九岁时,拼命想从风小雅身边逃走……
这多年,她直在拼命。
与天拼,与人拼,与自己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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