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拍拍大腿,笑意不改:“你这孩子上磨,怕是比驴还倔。告诉你吧,吴不平救梁兴甫,从根儿上说跟你有关系;梁兴甫去南京,从根儿上说也是你缘故;你这次坏圣教大事,非但不杀你,还把你弄到济南来,跟这个根儿有关;问你为何要保太子,也与这个根儿有干系。”
“你在说什鬼话?!”吴定缘看着那张老脸,真想直接出手,把这个害死父亲凶手掐死算。可对她说话,又有抑制不住好奇。
唐赛儿神态越发慈祥起来:“人哪,就跟树样,怎样都有个根儿。这根儿埋在土里头,谁也见不着,可它辈子都牵着你。什根长什枝,什枝开什花,什花结什果,这都是谁也改不。”
吴定缘表情僵住,他万万没想到,这老婆子七弯八绕,居然扯到自己身世去。
个不知从何而来杂种,窃据铁狮子儿子名头,苟活于世而已,有什好攀扯身世……这种强烈自卑在吴定缘心中已沉淀多年,早已积为顽石,横亘心中。此时这记重锤狠狠砸
搅动两京五省“佛母”唐赛儿,相貌实在是太普通。倭瓜脸、吊眼梢,脸颊皴皱如鸡皮,鼻子下面还有颗大大黑痣,就是个随处可见农村老太太。这样张脸,就算扔到济南府衙前头,都不会有人认得出来。可连梁兴甫这种“佛敌”人物,在她面前也收敛声气,乖巧得像只猫。
老太太用短帚拍拍香案前蒲团,乐呵呵道:“路上累吧?来,来,坐下说。”山东口音很重,透着股亲切家常劲儿。她边说边挥手,昨叶何会意,扯梁兴甫衣角,将他拽离小殿,只留下吴定缘个人。
吴定缘双腿早乏,索性屁股坐在蒲团上,副任人宰割模样。唐赛儿在对面盘腿坐下,先打量他番,突然叹:“三寸沟坎绊倒驴。南京大事千算万算,没想到竟坏在你这个不起眼小抹子身上。”
吴定缘没想到老太太这直白,冷哼声:“不用客气,应该做。”
“麻雀嘴子,小心下拔舌地狱!”唐赛儿嗔怒地瞪他眼,像老太太在训斥亲孙儿,“得啦,今天不跟你说佛法,咱们唠唠实在话——有桩好奇事,太子许你什好处,让你路死保着他?”
佛母不知他和朱瞻基、于谦之间曲折,以为他开始就是个保驾忠臣。吴定缘也懒得解释,撇嘴道:“多新鲜哪,身为应天府捕吏,官兵不帮着太子,难道还帮着强盗不成?”
老太太笑:“哦?可听说梁兴甫永乐十八年大闹南京城,是你爹暗中遮护,这难道不是官兵帮强盗?”
梁兴甫既然是白莲教护法,这事自然瞒不住佛母。吴定缘只好硬着头皮道:“谁没几天害眼病时候!”
“小抹子莫置气,老太太可不是没事闲唠。你就不想想,为啥你爹要冒着掉脑袋风险保个凶徒?”
“不想!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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