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闽战卒之中真正精锐老卒,都随八姓宗族经历诸多波折,故而有越挫越勇,浑忘生死斗志。在战阵将要崩溃之时,也恰是邓氏子弟及八闽战卒不畏死伤冲杀在前,以刀盾枪矛及性命,将阵脚死死守住,也反复冲击淮东军进攻阵列,以数百死士伤亡,终算是将淮东军阵中近二十架蝎子弩、梢弩摧毁。
虽说在彼此前阵,在狭窄接触面厮杀,使淮东军也承受极重伤亡,但邓禹所部,邓氏子弟及八闽精锐老卒伤亡更重。更为重要,淮东军斗志昂扬,丝毫不为前阵惨烈伤亡而受挫。
陈渍早就不是在流民军时只会身先士卒,率部埋头猛攻勇将,虽说他指挥风格还是以硬朗见长,但在冲阵中如何分配兵力,如何调整,衔接进攻节奏等战术细节,早就如妙在心。
虽说陈渍将近四分之三兵力都压在花亭隘口
陈渍率部登岸,近九千精锐进入花亭岭东麓低丘,除留两千兵力掩护右翼外,其余主力都不作丝毫保留连夜对花亭隘口发起猛烈攻势。
天亦相助淮东军,明月如镰,星辉如水,照着山林疏影横斜,放目能望到三五里外远处,极利于夜战。
驿道从隘口穿过,加上两侧护坡,宽约六丈,是进攻花亭隘正面通道。邓禹也集结重兵在隘道前结阵,挖掘浅壕,仓促又伐木打造些简陋拒马、栅墙横在阵前以为障碍,欲将淮东军拦在隘口之外。
只是浙闽军比淮东军早到不多少,仓促所造阵前栅墙实在简陋得很。
从正面强攻淮东军,拥盾车、床弩逼近,在阵中十数架蝎子弩,将三五枚重数斤到十数斤不等泥丸泥弹置入皮兜里,不断地向浙闽军阵中抛射,“嗖嗖嗖”异响,与山风以及床弩发射锐响混杂在起,仿佛鬼神隐在夜空之中尖啸。
除从隘道正面攻势之外,切能逼近隘口缓坡、山林、雨溪道,都成为淮东战卒攻击方向。这些方向地形崎岖,树木丛生,似有路实无路,床弩、蝎子弩等战械不能进入,军卒只能披甲持盾,执刀枪弓弩,穿林爬坡,绕到敌军侧翼发动攻击。
两军在夜色之下厮杀,血飚如雨,汇集成溪。刀枪之下,残肢断臂将卒在呻吟恸嚎,但更多是厮杀得性起吼叫。
邓禹站在燕嘴矶上,握紧刀柄,居高临下看着隘口外围防阵在淮东军凌厉进攻下节节后退,忍不住亲率精锐到前阵冲杀冲动。
前阵已两度叫淮东军打散、打溃,不想隘口整个防阵崩溃,邓禹只能派出亲信子侄率宗族子弟兵冲到前阵打杀,努力守住阵脚,将淮东军压制在隘口之外。此战若败,西逃隘口被封,浙闽军东线主力都将给淮东军瓮中捉鳖,数以千计宗族子弟都将葬身此地。
这些道理,普通兵卒或许不懂,但经邓禹身传言教子侄,出身邓氏将领,都能明白此战实际关乎宗族存亡,比东闽战事战到后期情势还要危急,打得再艰难,也要咬紧牙关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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