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苟见林缚眸子盯着他跟陈渍,似能看透人心,而林缚每句话都如大锤,打在他心脏上。
陈渍瓮声说道:“膀子力气,人能干三四人活,家小还要三天两头饿肚皮,这贼老天还有天理?早年流匪作乱,应募去做堡丁,次得六个首级,堡里报功时,却变到别人头上,流匪再来时,便拿堡头头颅去投流匪,下便做旗头,便铁心去做流匪!后来就跟安帅。”
张苟翻身从泥堤上爬起来,退步跪下,说道:“末将幼时孤苦,流落边地,给编入军户,常受屯堡里将官欺侮,心里就恨这世道恃强凌弱,不给穷人活路。早年间,浦子里鱼课、船税增再增,每年都翻几样新名堂,水寨都没有活路,更不用说下面渔民,便索性举旗造反,想要给大家闯出条活路来,给那些鱼肉满腹官老爷们个教训。只是此路艰难,四处碰壁,头破血流,杀来杀去,没有出路,身边人死茬又茬,便变得麻木,心里有种想要沾血,bao躁……也就忘当初为哪般来造反!”
“常对淮东将卒、官吏们说,你们所食所穿所拿俸金,都是民众耕种,都是民众织缝,都是民众捐给,你们也就只
刘妙贞?是不是让你们作难?”
陈渍直性子,给说中心思,脸上就直愣愣表现出来,黑着脸不吭声。
张苟说道:“末将与陈渍是有讨论淮阳局势,倒没有作难不作难。附淮东后,身心涤荡,只觉过往罪孽深重,唯大人不弃,与陈渍都深怀感激,早就跟过往刀两断。”
“你到淮东后,读许多书,说话倒也雅气,陈渍这点及不上你,他加上自己名字在内,认得全百个字不?”林缚知道张苟口不对心,倒也没有点破,问起陈渍上识字班事情。
陈渍挠挠脑袋,瓮声说道:“它们倒是认得!”
林缚笑笑,转过来就冷不丁直接问道:“你们怎看鄢然战?”
陈渍缓和脸又板起来,张苟也给问得猝不及防,时不晓得怎回答才会让林缚满意。
“要是能让河南诸府,让中原,让天下由乱变治,民众从此安居乐业,若是三五万人当死,也绝不会手软。”林缚肃容说道:“要是杀那多人,农民还是没有活路,还是要扛着锄头,撅跟木棍子就造反,杀再多人又有何益?淮阳那边战事,淮东不会去参与,没有要让你们作难。淮泗地区勉强安生下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调骑营渡淮,是希望孙杆子安生些,不要给添什乱子。”
张苟有话哽在喉嗓口,却吐不出来。
“有人为‘将相宁有种乎’而造反,想挣番富贵荣华;有人是争条活路而造反,不造反是死,还不如造反闯出条活路来;有人是为信义;有人是身不由己;还有些人是将天下大义担在自己肩上,要为天下苍生争个不吃人世道来。”林缚问道:“你们俩当初为什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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