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府、县这两级z.府里面,具体政务执行机构叫作“三班六房”,三班指皂班、壮班、快班,合称为衙役;六房分为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与中央六部相对应。知府和知县是流官,干几年就会调走,但三班六房职位往往为本地胥吏所把持。这些人都是本地土著,熟知基层,他们又掌握着专业技能,职务世代相传,自成个体系。没他们配合,贵为知府也没法施展拳脚。
尤其是六房中户房,分管钱粮,是胥吏管理重灾区。小吏们有各种手段可以颠倒乾坤。手段高超书手,甚至能“使连阡陌者空无籍,无立锥之家籍辄盈野”,你说这得多嚣张。嘉靖年间位*员霍与瑕就曾无奈地写道:“各县各户房粮科,年年派粮,时时作弊。”可见当时基层之混乱。
【注释】
使连阡陌者空无籍,无立锥之家籍辄盈野:明代田地主要有官田与民田两种,皇庄、学田、牧马草场、园陵坟地、勋贵庄田、百官职田、边臣养廉田等,都是官田,其余为民田。田地是z.府征收赋税重要来源,明初曾核实天下田地,造有鱼鳞图册,以制定赋税额度,每次田地变动都要记录在案。但是,当土地兼并严重时候,富人可以田连阡陌,贫者却无立锥之地。更可怕是,被收买小吏,可以使用高超却卑鄙手段,使得家有良田千亩富家在官方记录中表现为无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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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妙就奥妙在征税科目上。
帅嘉谟翻出历代户部给徽州勘合——类似于收据,上面写得很明白:“坐取徽州人丁丝绢。”也就是说,南京承运库要徽州征发科目,是“人丁丝绢”,而且没有指明由哪个县单独缴纳,般默认是六县均摊。
而帅嘉谟再去查徽州府发给六县催缴文书,却发现“人丁丝绢”这个科目没。只有歙县交税科目里,多个“夏税生丝”。
于是,这其中手脚,很清楚。
徽州府在向歙县征税时,用名目是“夏税生丝”。恰好歙县确实有笔国初欠麦“夏税生丝”科目,因此地方并不觉有异。等这笔税收上来以后,徽州府向上递交时,又从“夏税生丝”抽出应有数目,划归到“人丁丝绢”之下。
这样来,原本六县均摊税负,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成歙县独扛。“人丁丝绢”这只鸠,就这堂而皇之地占“夏税生丝”巢。可怜歙县百姓不知内情,辛辛苦苦交税,却不知道供养其实是六县负担。
做这个手脚人,绝对是个高手。他既熟知国初钱粮掌故,又精通案牍流程,巧妙地利用歙县补交夏麦这个科目,移花接木,混淆视听,玩手漂亮乾坤大挪移。缴税这种事,旦形成惯例成法,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很难改变。就这样,歙县口气交两百年“人丁丝绢”而不自知。
帅嘉谟拍桌子,这必然是有徽州府户房书手从中舞弊!
这个猜测,并非凭空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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