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捋着颌下三缕长髯,眼神抬:“亭子样式确实不错,老夫致仕之后,也该学学才是。”
从回应里,李泌感觉到对方虚弱,他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份手实,递过去:“李相说笑。下官已查得清楚,这里难道不是您隐寄宅邸吗?”
蚍蜉曾在这座宅子里停留,那只要咬定宅主身份,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脱干系。此时兴庆宫情况未明,李泌必须敲钉转角,把最大隐患死死咬住,才能为太子谋求最大利益。
李林甫接过手实略扫眼,抖抖冷笑道:“不过写陇西二字,就成老夫产业?长源你未免太武断。”李泌早料到他会矢口否认:“若非李相外宅,那就请解释下,勤政务本楼春宴未完,为何您要中途离席,躲来这处?”
他本以为李林甫会继续找借口狡辩,可对方反应,却大大地出乎他意料:“难道不是长源你叫老夫过来,说有要事相商吗?”
看着张小敬左右为难窘境,萧规十分享受。
他努力把身子挪过去,贴着耳朵低声说出句话。天宝三载元月十五日,辰初。
长安,长安县,安业坊。
在街鼓急促鼓点声中,李泌撩袍角,疾走数步,径直来到自雨亭下。他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盯着亭中那位大唐除天子之外最有权势人,也是自己最大敌人。对方也同时在凝视着他,只是自矜身份,没有开口。
李泌身后传来纷乱脚步声,旅贲军士兵们也起拥过来。他们迅速站成个弧形,把整个自雨亭严密地包围起来。李林甫身边护卫眉头挑,拔刀就要上前,却被主人轻轻拦下。
李泌怔,旋即脸色沉:“在下直在靖安司忙碌,何曾惊动过李相?再者说,以在下之身份,岂能言就能把您从春宴上叫走,李相未免太高看。”
“若在平时,自然不会。可今日先有突厥狼卫,后有蚍蜉,长安城内惊扰不安,若关系到圣人安危,老夫不得不谨慎。”李林甫从怀里亮出卷字条,上头有行墨字,大致意思是天子有不测之祸,速来
李泌双手恭谨抱,朗声说道:“拜见李相。”
“李司丞有礼。”李林甫淡淡回道,带着股不怒自威气势。他身材瘦高,面相清癯,头顶白发梳得丝不苟,活像是只高挑鹤鹳。
李泌注意到,对方用称呼是他使职“靖安司丞”,而非本官“待诏翰林”,可见李林甫已然判断出吉温夺权失败,并且接受这个结果。
今天这位李相直在跟靖安司作对,现在终于示弱认输。想到这里,李泌不由得精神振。李林甫为相这多年,示弱时候可不常见——他如此退让,果然是因为被自己击中要害?
想想也是,这个幕后黑手在最接近胜利之时,在自己最隐秘宅邸被靖安司堵个正着,心旌动摇也是应该。念及此,李泌含笑道:“这自雨亭兼有精致大气,若非李相这等胸有丘壑之人,不能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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