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光郑重行礼：“是。”
“女郎委实明慧，去年夏捉住北方探子，今年又勘破那李棫、乔亥
首尾。”
这是要听细节意思，沈韶光便说起那些细节。夏季时那贼人点北都特色菜品、他们身上气味、他们当时神色……至于李棫身上疑点就更多
，说是苏州士子，却爱北人酪浆，明明有女儿酒，却选新丰酒，吃粗犷羊蝎子很顺惯，爱酸、爱辣、爱面食，还有那与胡人
样熏香味儿。
这些事，皇帝已经听林晏禀报过。林晏禀报，只擢其重，又着眼全局剖解阐发，而此时沈小娘子则就事论事，又是这样条分缕析，颇似刑部呈送那些死刑案宗。
与这样小娘子说话，实在是个新鲜体验，皇帝清清嗓子，“听闻捉拿乔亥那日，女郎还亲去酒肆赴险？”
小娘子，样貌既美，又极聪慧……”秦祥停住，可惜没有留在宫里。
两人主仆二十载，听他话音儿，皇帝便知道他如何想。皇帝又想起林晏那看似平实夸耀来，这位小娘子聪慧毋庸置疑，但选妻妾，谁又首重智谋呢？又不是选幕僚。
不过想想那酒肆中逗趣戏弄，谈吃诗集，可以当书看菜谱，还有那号称吃个月不重样火锅子，这小娘子性子倒也有趣……
及至见这位沈氏，虽是臣子妻，皇帝还是多打量两眼，不得不承认，就连样貌也是出色。她不是美在鼻嘴五官，而是好看在神气上，那双眼睛，似藏三月春晖般。原来自己从前宫里还有这样人……
皇帝断没有替自己父亲给臣下赔不是，只是温言抚慰：“这些年，女郎受苦。”
个罪臣之后，个年轻小娘子，有如此眼界、如此胆色、如此忠心……皇帝点头，“女郎委实难得。”
沈韶光腼腆笑，老老实实地道：“那日并不曾有什
危险，民女提前走。”
皇帝笑起来，倒是个实在人。
沈韶光却端正神色：“即便有些危险也没什。先父曾教导民女，‘苟利国家，勿惜其身。’民女不过是循先人之脚踪罢。”
想到当年沈谦御
沈韶光微笑，福福，“民女不敢言苦。”
不敢言苦，非不苦也。秉承臣道，又颇有士人骨气句话。又不自称“臣女”，而称“民女”，因其父还没平冤狱之过。这位女郎说起话来跟朝中那些臣子真是模样，既委婉，又直接，字字含微言大义，句句都有筋有骨。
皇帝适才还觉得林少尹真是找个有才有貌又知情识趣小娘子，此时却觉得还是自己淑妃庞氏那样好，明净如小溪流，她想什，眼便能看出来，即便再委婉，说话也不过拐个弯儿。
皇帝看看林晏，有些怀疑，你们两口子平时就是这般说话？林少尹每日在朝上衙间这般与人议事，去见小娘子，两人也这般，累不累？
皇帝清清嗓子，提起在朝上对臣子们说话时精神来，“吴王案已经着有司重审，女郎再等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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