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见过江太夫人,但这次意义不同,沈韶光正正经经打扮起来——化妆是对别人尊重,古今皆然。她平日穿胡服时候居多,甚至有时候穿男装,这次穿却是银泥衫子石榴裙,又画眉毛贴花钿,头发也不再是不讲究胡式椎髻,而是梳成双鬟模样。揽镜自照,还真挺好看。
沈韶光回来,略收拾便坐车出门去巡店,上午巡原有几家开在坊间分店,下午又去东市,直等到闭市才回家。
林晏正在等她。
沈韶光笑问:“郎君今日倒是回来得早?”进腊月他越发地忙,从前没买宅子时,他还扯着个幌子去店里吃点东西,如今则省去这个吃宵夜环节,只晚间来宅里略坐会儿。
林晏微笑:“今日是奉命而来,家祖母很是感谢你送粥,想请你有空儿时候去坐坐,吃顿便饭。”
沈韶光怔下,这是见家长?
不知不觉,又是腊八。如同去年样,沈记用各色米豆熬腊八粥飨客,崇贤坊分店熬得尤其多,除待客外,还分赠邻里、庵堂,林府自然也要送罐——去岁江太夫人就很是喜欢,沈韶光还因为这粥回趟旧宅。
想到在雕花长廊遇到林晏时他那冷峻模样,还有那“幸福度调查”,沈韶光笑起来,当时自己是怎回他来着?仿佛是说在掖庭时冻手脚事,若直冷着也没什,最怕突然接近炭火云云,以此拒绝他怜悯关心——谁能想到如今却跟这个炉子谈起恋爱?
果然人类本质是真香吗?真香就真香吧,自己个做饭还怕“真香”?
沈韶光亲去光明庵送粥,与圆觉师太和净清闲聊会儿,老师太写完《饼经》不过瘾,又想写《糕经》,拿出才起草点稿子给沈韶光看,这头个就是江南桃花糕,“苏州鲤鱼巷张五娘所制桃花糕,其色灼灼,有桃花香,糕粉细腻,甜味浅淡,宜配清茶……”
“真好,”沈韶光感叹,“惜乎不得尝。”
“阿荠,”林晏有些小心地道,“家祖母并没旁意思,只是觉得,应该见见。”
沈韶光懂太夫人意思,大人总不出面儿,光小郎君小娘子私定终身算什事儿啊?在走正规程序之前见见,夸夸,联络下感情,既表示重视,也有个“父母之命”意思。
沈韶光学着郎君们样子行礼,“敬从命矣。”
林晏笑起来,又与她道:“后日休沐,让人来接你。”
沈韶光点头。
圆觉师太笑道,“你做艾窝窝、渔樵饼也不遑多让,都是要大书特书番。”
带着熟人间不客气,沈韶光笑道:“甚好!日后这书流传后世,儿也得借此留个姓名。”
圆觉师太哈哈大笑。
净清也笑,沈小娘子真是妙人!
沈韶光走时候,知客净慈也送出来。如今净慈对沈韶光很是客气,让沈韶光想起苏秦富贵返乡,其嫂前倨后恭典故。沈韶光却比苏秦看得开,人情冷暖,多正常事啊,不必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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