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夙寒声呆呆站在原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无头鬼密密麻麻堆满周遭，有人纵声而笑、有人狰狞怒骂，嘈杂声前所未有地震耳欲聋。
夙寒声从不敢正眼去看那些鬼
模样，只余光
望便心生恐惧。
他迷茫地往后退
半步，后背突然碰到个温暖物体。
只手缓缓从他背后伸来。
……未免安静得过分些。
天色已晚，接近亥时，落梧斋灯已熄。
梧桐林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寻常都要从褡裢中拿出夜明珠照亮路才行，可今日夙寒声像是没记起来，垂着头缓缓走进那几乎要吞人黑暗中。
周遭黑如墨汁，缓缓扭曲成无头阴煞，围绕在夙寒声身侧喋喋不休。
“师兄不管你。”
夙寒声只能小跑着跟上去，跌跌撞撞从人群中努力去寻师兄。
庄灵修看得忍俊不禁，心想徐南衔这半句不呵斥、晾着小少君缺德法子，当真有用。
夙寒声应该短期内不敢再阳奉阴违。
夙寒声果然被收拾得够呛。
若是徐南衔像往常那样直接指着他鼻子顿斥责，或者把他按着抽脑袋，他或许还能使尽浑身解数来哄师兄开心。
，夙寒声直在闷头吃饭，被寻常人当配菜素斋拿来当主食，吃得小少君脸都绿油油，但他不敢停，吃得眼尾都要溢出泪痕。
唯荤食——煮鸡蛋也不敢碰，那摆盘花里胡哨，旁边还放个木头雕“闻鸡起舞”。
徐南衔和庄灵修商谈完闻道祭天事宜，夙寒声也将满桌素菜吃得差不多，在那噎得直打嗝。
徐南衔终于看他眼。
夙寒声正在皱着眉剥鸡蛋，见状赶紧抓紧机会冲徐南衔乖巧地笑。
宽袖漆黑如墨，好似融于这沼泽似黑暗里，那只骨节分明手顺着肩膀寸寸往下探，最终停留在夙寒声缓慢跳动心口处。
“前世今生他都因你劳碌奔波，早该不管你。”
“你假惺惺地找什
罪魁祸首，什拂戾族圣人、什翁林道，害死师兄不正是你吗？”
所有斥责谩骂像是条条血脉似河流，逐渐汇入前世记忆中，徐南衔那句……
“……往后
再也不管你！”
也不想要你管。
可怕就怕在徐南衔不呵斥也打骂，极其反常地晾着他不闻不问。
直到两人回到闻道学宫落梧斋门口，夙寒声已经垂着脑袋半句不吭声。
徐南衔估摸着火候差不多，回头看向夙寒声：“去休息吧。”
夙寒声点点头，语不发地走进昏暗小径中。
徐南衔见他半个字不吭抬步就走，隐约察觉不对，眉头轻皱起来。
徐南衔道：“吃饱？”
夙寒声点头如捣蒜：“吃饱。”
徐南衔仍旧没和他算账，叫来小厮付完账，起身将夙寒声买那些鸡零狗碎东西揣怀里，抬步就走。
夙寒声像是个小尾巴似，赶紧跟上去。
徐南衔走上长街，根本不像平时那样等夙寒声这个个子还没长开小短腿，大步流星，短短几步便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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