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条坦途。”萧玄谦压抑沉闷地道。
谢玟忽然感受股浓重疲倦,他听着这句话,就觉得这是对自己最后个任务——不,对自己多年心血讽刺般。他殚精竭虑、千辛万苦想培养出个贤明君主,但那个乖孩子长出翅膀后,却露出无法掌控姿态。
也许是错。谢玟在心里想,是没教好他。
夜色冷风中,马车上另人终于跃而出,周勉拔出鞘中剑,侧身挡在谢玟面前,周围密密麻麻甲胄近卫跨步上前,如罗网般捕获着入局猎物。
萧玄谦目光不舍得从谢玟身上离开,但他也确然被周勉出现激得,bao怒。这,bao怒来源并非周勉拔剑而待,而是谢玟说句:“不许处置他。”
谢玟看着他脸庞,杀机临身寒意胜过任何秋风呼啸。他斟酌着、品味着对方嘴里这句话,道:“你把教你很多事都学得很好,只是,明君仁慈,你没有学会半分。”
“在老师心里,不够贤明,对吗?”他明知故问,萧玄谦对这个答案在心里已千遍万遍地叩问过自己,每次答案都是样——他在谢玟心中,并非个标准、符合他期望明君。
谢玟沉默不语,在这寂静相峙之中,眼前男人抬起手,已脱离曾经青涩手掌紧紧地包裹住他腕,执棋者腕白皙窄瘦,骨骼线条形成道优雅弧度。萧玄谦眼眸盯着他手,指腹摩挲着上面褪去伪装后、鲜明齿痕。
他低下头,谢玟条件反射般地瑟缩抽动下,但被牢牢地攥在萧玄谦手中。
“……老师。”他猛地扣紧,丝毫也不敢松开,但他又怕攥疼对方,在乍然收紧后又放松,喉结艰涩地滚滚,“不是个明君,还需要您。”
时至今日,谢玟对他命令式语句还是这令人悸动。萧玄谦骨髓里都被这句话沁得发凉,他脑子里盘旋着钻牛角尖话——为什护着周勉?他难受得快要压制不住,
“你是为做个明君需要吗?”谢玟那双乌黑眼眸注视着他,深幽如潭水,“铲除异己、扶持心腹、罗织罪名,如今朝野,早就是陛下言堂。清算所有骂名后,bao卒而亡,留下条通天坦途,你到底还需要什?”
他需要这个人留在身边。
这是萧玄谦用尽诸多日夜、耗费大笔时间才想明白。他不顾忌这条通天坦途,不在乎什千古明君,他只在乎将所有权力牢牢地抓在手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用尽所有留下老师,无论昏庸与否。
萧玄谦几乎在舌根间尝到错觉般血腥味,他骤然想起每个夜色降临后梦魇,常常梦到片极高芦苇丛,少年时他在丛中穿梭,袭青衣就徐徐地走在前面,他不断地追逐、不断地呼喊,他想让谢玟回头——看他眼,等等他。但对方就像是缕不属于这个世界烟尘样,如雾似散开。
他要牢牢地抓住,他不敢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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