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医沉吟片刻,道:“身体虽受损,性命无碍。
再恪守本分人,都会在这种地方被其他心绪蒙蔽双眼。往往时日更迭,本心蒙尘,余下只有片黑暗。
片黑暗。
应如许闭上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手在发抖,还是自己心中颤抖。他稳稳心神,又想到那香炉中东西,那种药物比他可狠多。
他只是想让江情不再直缠着陛下而已,铃兰汁液虽然全株有毒,但不至于要他命,不过是卧床阵,暂歇恩宠罢。
但切都并非他所想。
确如此,如若晏迟前往初晓阁探望,不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他思索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去。
但另边场面却远非晏迟想象那般平静。
树边蝉鸣夏,已到垂死之际。
初晓阁内外混乱不堪,道淇和钧善俱在内中伺候,薄薄幕帘之外,是直徘徊不去、细心诊治太医。
那个焚香炉子早便砸,里面香片日期久远,究竟从何处得来,已不可考。外头剩下残羹冷炙远远放着,已被验出有毒痕迹。
安太医从内中出来,已催吐过,也为其施针,向这两位禀告道:“因这个时节,正是花物结果之时。此物也可药用,开在方子里镇定精神也是有。若是放置不当,容易与其他东西混淆。但此次在菜肴中查验,恐怕与宫人们服侍不当无关。”
应如许只觉这些设想已被全盘道出。若是在其他地方,茶中、保养丸药之中,查得此物,倒有侍奴们保存不当、混淆药物可能,若是查不出蛛丝马迹,常常也就算,打死几个服侍奴仆便结此事。
宫中疑案从来不止这桩,但如今……
膳食向是小厨房预备,而药物与之别放,自然不会是伺候人出差错。这炉香也是如此,尚宫局本就没有所含如此之猛烈制香,与这宫中诸人,完全脱不干系。
应如许掌心发冷,却还是道:“江郎君如何?”
再远些,帘门外头,数位郎君在此处等待消息,面上冷凝片。
苏枕流原是在午睡,现下衣装未整,只在外加件薄衫,发丝稍有些乱,长发散落下来半,瑰背秀颈,此刻有些犯懒,神情有些恹恹,似乎不将这种事放在眼中。
旁应如许倒是规矩齐整,坐得十分稳妥,只是有些神思恍惚,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他慢慢摩·挲着衣角,想着那法子分明是注入茶中,怎会错手下在膳食之中,难道是白皑做得不够妥当、或买通那个小侍奴不大谨慎?
应如许心思向浅,他也是从小身娇玉贵被宠大。因在宫里久,之前有周剑星顶着,在底下翻不出浪来,别人也都知道他脾气硬、人也直接,对兰君千岁向来是忍让多些,不会因些小事同他结仇。
譬如太初四年那次落胎,有心思人大抵能从中推测出二,但应如许是真不知道。这份无比直率,殷璇也算是珍惜过,直至清宁殿走水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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