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遗音又次后悔自己多事。
他们在这带停留已近三天,此地虽然偏僻贫穷,只有零星两三村落,男女老少加起来不过百十来口人,连那些四处作乱妖魔邪祟也看不上眼,反而在乱世里落得偏安隅。
开始,暮残声跟琴遗音只是路过,不想赶上当地有家猎户被猛虎所伤,侥幸捡得性命却也受重伤,妻子又早早撒手人寰,在这连个正经大夫也没有地方可谓求救无路,家里两个孩子坐在黄泥门槛上抽噎,村人们能救济时,却不能救济世。
暮残声打打杀杀惯,猎户那点伤势在凡人眼里端得可怕,于他而言委实不算什,奈何他虽懂接骨却不会哄孩子,尤其还是两个不到七岁小娃娃,哄得这个哄不住那个,倘若两个都不管,又实在吵得头痛耳鸣,无奈之下只得向倚在门前看好戏琴遗音求助。
琴遗音打趣道:“还当你天塌不惊,万事来前都能脚踏过去,原来也有受不住要告饶时候。”
万般浮世相,似繁花始落尽,枯木终逢春,聚散不定,生死无常,应以等闲观,缘何难消执妄,知色即是空,贪嗔常在,是为不渡(注)。
又是年度春日宴。
云剪晨曦添锦绣,风过碧水戏青萍,昨夜蓬绵绵春雨不仅催开桃色满枝头,还在树下落浅浅层落花,有人踏足在上,未扰清音半调,却乱泓心潮。
弦歌戛然而止,手指按弦歇声,琴遗音缓缓睁开双眸,眼瞳犹如墨色晕染,映出那道踏花归来影子。
“哟,等咧?”
暮残声边忍受魔音穿耳边翻白眼:“别他娘只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来,还就不信你能有在行!”
“赌什?”
“你要能把这俩孩子哄得眉开眼笑声不哭,亲自上山给你打猎做饭,保准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就这定。”琴遗音眉眼弯,径直上前接过个小孩,二话不说抛个高,那孩子愣得忘哭,很快就被他娴熟技巧逗乐,虽然还在打嗝,但是确不哭。另个还在抽噎见,瞪圆眼睛怔怔看着,好半天才壮起胆子上去拉拉那片蓝色衣角,在上头留下点脏手印,又吓得缩回去。
琴遗音点也不生气,他
暮残声手拎着兔子耳朵,手倒提雉鸡长脚,雪白外袍被他胡乱搭在肩上,满头霜色长发也被条布带胡乱绑起,嘴里还叼根野草,正咂摸草茎里那点微薄甜味儿。
单他个就把“大煞风景”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琴遗音却是唇角轻扬,起身从他头发上拿下几片草叶,笑道:“你这是钻草窝?”
“可不是,就这短腿三瓣嘴跑得还挺快,比会飞野鸡都难抓。”话是这样说,暮残声却跟献宝似把猎物提起来,“今儿个晌午,你是想吃烤兔子还是烤鸡?”
琴遗音罕见地犹豫片刻,才道:“能不吃吗?”
“不行。”暮残声脸刚正凛然,“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干脆两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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