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箫声蓦地拔高,刹那间声裂云霄,暮残声猝不及防下只觉得那声音穿刺心脑,口真气险些走岔,待他运转《浩虚功》心法平复内息,发现这片天地间万籁俱寂,脑中只余琴遗音戏谑低笑。
曲毕,沈阑夕收起玉箫走回花厅,向凤灵均抬手行礼:“回禀族长,已将消息传递出去,方圆三百里内海域生灵皆可闻讯。”
三百里,差不多就是潜龙岛到入海口距离,事已至此他们已经不能顾及魔族是否会提前行动,以最快速度通知所有人才能尽量减少伤亡。
警示传出,众人针对潜龙岛布防工事再商议起来,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凤灵均身为族长本该回转素心岛,他却只把凤袭寒派回去。
“潜龙岛只是魔族要攻下第道关卡
天下道法万千,各路修士多不胜数,然道途如同登山,能够登顶者是万里挑,绝大多数都只能在半山腰以下徘徊。
论起声乐道巅峰人物,琴遗音乃当世无愧三界第,早已达到大音希声境界,杀生救命、惑心明神都在他指下弦动时瞬息万变,若非他身为魔族,恐怕早已盛名远扬成就道统。
即便暮残声不精音律,听过琴遗音弹奏,就再无曲调能入得他耳中。
沈阑夕是打破这点第人。
既知魔族蛰伏海域中,劝返来客船队势在必行,偏不能贸然派遣弟子出岛,只可另寻方法,故而在暮残声提到以声乐咒术传递消息后,凤灵均与司星移议论几句,觉得此法可行,沈阑夕便走出花厅,站在白玉窗栏前解下玉箫,垂首吹奏起来。
不同于琴遗音弦撼天惊心动魄,沈阑夕就像是流连茶楼画舫文人雅士,没有固定曲谱,只吹着支舒缓小调,轻柔如溪水流淌,连明显高低起伏都不闻,随风吹就融入天地,若非厅中人皆耳聪目明,恐怕还以为他只是在装模作样。
“好道行,想不到沈家还有这样后人。”正当暮残声犹疑时,琴遗音忽然在他心间笑,语气玩味,听不出喜怒,“闭上眼,用心听。”
暮残声不明就里,只得依言而行,只听箫声越来越轻,整座岛屿上千般百种声音却变得越来越清晰,悬挂在各处建筑内外那些乐器仿佛被风中无形手指拨动,发出或喑哑或高亢声音,又有海浪冲刷岩石、树叶沙沙、虫鸟低鸣、人声细语等接连响起,无数声音大作,却半点不显嘈杂,仿佛千百条支流奔向处,声演其形,哪怕初至潜龙岛又是双目紧闭,脑中已经将这岛屿勾勒出来。
箫声转,略微急促,暮残声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今日在潜龙岛外与魔族对敌遭遇,从最开始有夺舍魔族被结界辨出,到最后姬轻澜率领群魔焚海而去,种种情形历历在目,他有心收拢思绪,却发现这些画面都随着箫声变奏飞快掠过,才知这不是自己回忆,而是沈阑夕将本身意识刻入箫声里,通过千百共鸣,传递到每个听到这些声音人脑中。
曲之功,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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