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遗音眉头微皱,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不寻常意味,到嘴边恶语都吞回去。他下意识地放出神念,发现除这间暖玉阁,外面廊台水榭和宫殿楼阁俱都不见,只剩下片纷杂扭曲色彩,乍看只觉光怪陆离,细见又像是要把人魂灵吸进去
暮残声看着他眼神不禁变得迷离起来,作为只憋五百年狐族败类,哪里能经得住心魔亲手弹奏蛊惑之音?
就在这个时候,琴遗音猛地屈指剔,惊雷般破音在耳中炸响,屋里摆放所有瓷器玉器顿时崩碎,布置精美暖玉阁如遭狂风过境,刹那后只剩满地狼藉。
破音之后,琴曲戛然而止,暮残声就像是堆熊熊燃烧柴火突逢大雨,刚升起旖旎心思都被浇灭,差点就因为肺腑动荡而吐出来,神思立刻回笼,怔怔地看着收手琴师。
“为什……”
“没兴致,不弹。”
素手白弦起岳山,凤沼龙龈转雁关。(注)
按轸调弦过后,琴遗音垂手两分,左手按带起柔声,右手慢弹散音,缕清音徐徐流泻开来,似春风轻轻吹醒百花千叶,又如流水缓缓推开浮冰碎屑,柔和悠远。
暮残声只手托腮坐在旁,袅袅香雾从桌上那只小炉里升起,模糊他欣赏琴师风采视线,反而让入耳之音愈加清晰。
他不善音律,却擅于共情,因此很快就入迷,双眼慢慢变得微阖。
琴遗音看他眼,指下滑弦,带起串令人心痒颤声。
作弄暮残声回,琴遗音胸中闷气顺不少,然而想到自己费尽手段找他,这只狐狸竟还有闲情逸致做白日梦,不禁觉得自己闲得发慌才自讨没趣。
他起身欲走,手却被抓住,暮残声这个梦境真实得可怕,连掌心温度都显得灼热。
暮残声仍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再待会儿,多陪陪吧。”
琴遗音冷笑,他压根不打算留在这里陪对方玩场早已落幕游戏,便讥讽地反问:“你需要来陪吗?”
暮残声默然片刻,对他笑笑:“至少是现在,别让再看着你离开。”
《容夭》这首曲子虽为示爱所作,整体曲调偏向柔雅清和,其中却包含三重变奏,其幽响生情愁,如怀揣心事不得安;其二轻音出明快,似拨云见日笑颜开;其三颤声失神守,若呢喃软语逐风流。
心魔不仅善乐,更擅引人折堕。
他手下轻吟慢勾,转头吹口气,香雾便都扑到暮残声脸上,后者如梦惊醒般睁开眼,隐约听到琴师笑声,抬头只见那人低眉垂首,唇畔扬起道精巧小钩。
暮残声无端觉得有些热,他忍不住给自己倒杯茶,却是越喝越渴,双眼就跟生根样长在琴师身上。
乐谱只记三分春情,琴遗音现在刻意软骨相,硬生生弹成首靡靡艳曲,偏偏每到缠绵处变指猱弦,悱恻之气悄然退后,又披上轻薄风雅外衣,更似犹抱琵琶半遮面,不仅挑逗得听客血气翻涌,还带出片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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