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叶浮生又笑起来,道:“劳你惦记,她老人家定很欣慰。”
楚惜微只觉得
当时他还太小,不明白那目光里究竟隐藏什东西,然而小孩子也往往最是敏感,瞥见那眼神便毛骨悚然,再也不敢在顾欺芳面前放肆,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他现在大,回想起那个眼神,才恍然惊觉——顾欺芳那眼,是带恨意深沉杀气。
只是她终究没有动手,甚至连打骂泄愤也不曾,尽心尽力地将自己与楚珣送到瑜州城,犹记得女子纵马而去时候,守将陆大人欲以财帛相报,却被女子袖掀开百两黄金。
他还记得女子轻描淡写回眸眼,从满地黄金看向他和楚珣,最后落在路边草木上,目光始终无二。
“这趟,不为富贵,也不为他们。”
“先帝铁心要废秦鹤白,只是北侠名声太盛,又位高权重,就连先帝也不能贸然动他。”叶浮生收回手,语气淡漠里透着尖酸嘲讽,“阮清行借由示弱暗表自己无二心,暂时重得先帝信任,要想使这份信任长久下去,从而为整个文官势力谋取长远利益,扳倒秦鹤白势在必行,而阮非誉……就是他为秦鹤白准备把刀。”
“因为阮非誉除他这个老师之外再无倚仗,所以就算明知山有虎,也得向虎山行,对吗?”楚惜微冷笑声,“出头椽子不好做,他夹在君臣文武之间还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愧‘南儒’之名,所以……你说第二个欺君之人,就是阮非誉?”
顾铮有武,但是仅凭他要想从死牢里捞出个人而不生枝节,实在太难,除非……还有个能对此事握有实权人暗中相助。
那个时候负责秦公案人,不就正是年仅二十多岁阮非誉吗?
叶浮生欣慰点头:“孺子可教也。”
言罢,扬鞭策马,骑绝尘。
幼时懵懂不解,而后复杂难明,直到如今知晓真相,他终于懂顾欺芳那时态度,却更不懂这个女子究竟有怎样番凛凛风骨。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出神,叶浮生见他步子慢,便侧头问道:“在想什?”
“你师父……”
话音未落,楚惜微已觉不好,陡然回神,只见叶浮生脸上笑意已经凝固在嘴角。
楚惜微转过头来:“他当时是阮清行和先帝刀,也算是风光无两,为什要冒着欺君之罪危险跟顾铮起救人?”
叶浮生耸耸肩,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只晓得他插手事情被阮清行抓住马脚,而阮清行为保住弟子也为不牵连己方,就先步卖顾铮,而师祖那个缺心眼儿也没掰扯其他人,自己梗着脖子扛到咽气为止。”
他说得平平淡淡,甚至还带调侃,只是双眼里雨雾沉淀,冷凝成经年冰封。
楚惜微莫名想起顾欺芳。
那个时候他才八岁,对于那个女子记忆其实已经模糊,到如今连容貌也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女子利落言行举止,和偶尔瞥来时冷漠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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