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世道不太平,走南闯北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但说到底也都是些背井离乡可怜人。因着近年来内有藩王造反,外有蛮族虎视眈眈,客迁物流都遭到严格限制,然而人生在世,柴米油盐酱醋茶必不可少,官府也就稍稍放松对民间商队打压,如此来,各地大小商行走贩都像雨后春笋样冒出来。
他们这行人是从北地而来,那里刚结束长达月余战役,互市暂时关闭,便有在战火中失去家园人凑钱,搜罗些皮子、香料等物件,打算带着这些东西到南方城镇里贩卖攒本,好歹也算条活路。
这死猪不怕开水烫混货是管事在北地捡回来。那夜他们清点货物,便在城外处空地扎蓬休憩,谁想到睡至三更半夜,有守夜人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听动静像是有人被狼群给围。管事手下有几分功夫,便边令众人点火警戒,边拿武器赶过去。这去就是大半个时辰,等管事回来时,背上就多个血淋淋人。
管事不多说,众人也就不问,只每日变着法地灌些药汤子,直过三五天才看到这人醒过来。他自称叶浮生,模样长得齐整好看,性情也爽快,只可惜眼睛不好使,右腿也因为受过伤缘故落下病根,乍看没什,倘多走几步便是钻心样疼。
叶浮生今年二十有九,正是身强力壮年纪,这事儿倘放在别人身上,
荒凉山道上,杂草丛生,如铅层云压向地面,抑得人透不过气来。
支小商队正在赶路,可惜这条路已经荒废太久,少有人走过,碎石几乎快把车轱辘都颠飞出去,常人坐在车上,保准要不时三刻就得吐个七荤八素,比身怀六甲妇人还要不如。
于是大伙纷纷把物资放在车上,靠两条腿慢悠悠地走着,唯有队伍末尾辆堆满麻袋平板车上,还母鸡抱窝似蜷着个人。
叶浮生身粗布长衫,头发拿草绳绑个松松垮垮马尾,脑袋枕在麻袋角,双手放置在腹前,若不看那翘晃二郎腿,倒还算是个颇为标准安息姿势。
商队里其他人走得挥汗如雨,只有他躺在车上,也不觉颠簸,吊儿郎当地哼着段自编小曲:“光阴箭,日月梭,春秋又过几回合;爱怨憎,是非多,生老病死求不得;少年争意气,横刀千里行,搅池风平浪静,遭回天打雷劈……”
他越唱越跑调,内容也荒诞无理,时间周围人都笑起来,唯有管事愁到不行:“笑什呢!快些赶路,再过时城门就要关,今晚是要在这荒郊野外喂狼吗?”
番话骂得众人缩缩脖子,只有叶浮生还嬉皮笑脸:“管事,这附近连条野狗都没,你放心罢。”
他不说话还好,这开腔就惹得管事火冒三丈:“瞎子你闭嘴!都是你在这儿插科打诨!再惹麻烦,就把你另条腿也打断!”
叶浮生闻言,捂着左腿脸神伤,幽幽道:“那您下手轻些。”
管事险些被气个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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