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惟有魏长生,这位王爷是卯足劲要逐他出京,明着暗着几乎到无所不用其极地步,和珅自己,则是千方百计地护他留他,甚至捧他为“梨园第人”,昆曲京班被来势汹汹秦腔打压地蹶不振,黯然失色,这场负气之争多年难,直到前些日子十御史以魏氏之戏香艳*靡不立民风官箴为由联合奏禁秦腔,十御史联手是何等大阵仗,为着个戏子哪怕矛头直指自己都未必值得,于是宫中有诏,令行京城——即禁秦腔,伶人有操此腔者须重学昆弋花雅二腔。原本以和珅意思魏长生只要暂时避入京班,他自有法子扭转乾坤,却独独没有料到魏长生此时主动言去。
甫听此消息,他是愕然,又或许因为这些年来,他竟有些习惯于长生浅酌低唱堙堙萦绕。
寻根究底,魏长生才笑言:“二十年来素习秦音,不擅南腔北调,何以入京班聊作谋生?再者京华风物已熟,自要南下看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何等景致。”言蔽之,中原菊坛已是他人天下,江南梨园自是下段征途伊始。
失落之余不免暗自赞叹,这个伶人于自己事业追求与雄心,竟与他般无二。
到送他出京那日,和珅早早换过家常袍服,瞒过下人亲自送至京郊——与他同下扬州还有那老临花丛风流世袁子才,和珅却也放心,以袁枚在江南文名权势,有他保驾护航,想来魏长生不至吃甚苦头——
“小友放心,婉卿到扬州,老夫自有绸缪安排,管保教他炮唱红。”以和珅年纪身份,自然无论如何不能再被称为“小友”,奈何袁子才狂放旷达惯竟丝毫不以为异,和珅却也不甚在意随他叫去。魏长生之戏他从未担心红与不红,般乾角工花旦,二八年纪最是妙龄,年岁长,或倒仓或发福或蓄须,终究没人愿意长长久久吃这碗饭,自己都目为“贱行”,皆恨不得早早娶妻生子另求谋生或干脆成达官贵人外家之宠。惟魏长生真为戏曲如痴如狂,全心浸*,如今望三之人依旧色艺双绝,身段唱工已臻天人之姿,如此奇才,焉能不红。
银官捧来托盘茶,三人执杯饮半,将剩下茶水酹于黄土,直到那深色水渍渗入泥中,转瞬不见,和珅才忽然抬眼问道:“你真不是为嘉亲王索逼太甚而离京?”
长生扑哧声笑,这笑更如春生四野明艳不可方物:“天下无不散筵席,和相如此豁达,难道也未能免俗?”
“豁达”……或许,心里再没有牵挂感情,任何人都能变豁达——然而,他真能豁达吗?和珅只有点头苦笑份,长生将空杯放下,转过身看向天高地阔四野苍茫:“和爷……恕无知问。这些年你位即人臣,权势熏天——真要扶起另个嘉亲王也非难事,为何,这多年,甘愿这时时刻刻都受此隐忧?”
和珅愣,半晌才轻摇头:“对他——他们这些夺嫡之争是真地心如死灰,不想淌这混水。今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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