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接,却不答话,拇指摩挲着钧窑粉定细瓷茶盏,点点地将心中影象给揉碎扯散,才微微地摇摇头:“不成。不能为着他个人置满朝文武意愿于不顾,此其。他谋算朕心挑拨宫闱也是事实,没有这轻易放过他理,此其二。”
况且,弹劾纪昀虽出自他本心,但纪昀为天下文人领袖,手中还编着四库全书,总得有人替他出面认这事,以渡悠悠众口,也为他将来起复纪昀留个余地—
进城,你还要收税金吗?”
“如此,自然不必。”和珅不为所动看着他,“除官服顶戴你就是平民百姓,不在上税之列。”对属下挥手:“开城放人——”
“爷——”刘全早吓地说不出话来,待陆傣君大腰大摆地进城门,才走近几步小声道,“这陆中丞毕竟是要面圣。如此闹法太失体面,要是传到皇上耳里岂不又是个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崇文门关税正是百废待新岂能叫他坏规矩?——那些人正巴不得出这个错呢……”和珅挑眉,冷笑道:“况且,就是要把这事闹大。”
高云从呵着腰进养心殿后寝,替他打帘子小太监暗中冲他摇摇头。
老天爷,皇上今儿心情还是不好,呆会只怕又少不顿骂。高云从苦瓜脸在转头见着正在说话乾隆与和亲王之时,迅速转为朵盛开多瓣菊:“皇上吉祥,和亲王吉祥。”
随意地挥挥手命他起身,乾隆眉依旧颦死紧:“凭他什事,慈宁宫应用度不能少,岂有叫以天下养国太后缩减月钱理儿!”
“正是这个理呢。臣弟也依着话驳内务府——莫说太后,就是乾清宫,坤宁宫也不能削减宫女——没这个例不说,传出去又不得安生。”和亲王弘昼赔笑答道,“都是宗人府这个月来化钱太多错,重重叠叠地支领笔又笔,内务府又不能瞅着那些王爷贝勒失体面尊贵……”
“这都是借口!难处向来都有,怎和珅在时候就能料理稳稳妥妥?!还有那金发塔,和珅走就几乎停工,怎着,紫禁城里就再没个有本事人?!”乾隆端茶刚抿口,砰地就给砸在地上:“谁伺候茶水?!朕怕积食特特要普洱——给朕上什雨前龙井!”
登时个小太监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弘昼不无同情地看他眼——乾隆秉性与雍正爷大不相同,无论暗藏多少雷霆之怒,面上也不爱表现出来,最是讲究君子端方,这些日子来诸事不顺动辄发火,只怕也是为着和珅之去,还偏在那抗着装没事儿人。于是亲自接过换上新茶奉到乾隆面前,笑道:“这些阉人知道什冷暖,皇上跟前还是得要有个知心知意人妥帖伺候,和珅善解人意精细体贴,当家理政原就是把好手——看他短短时间里让崇文门关税起死回生就可见斑。依臣弟看,那和珅虽也有错,皇上也小惩大戒过,不如叫他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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