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悄悄地退出来,替二人轻轻掩上门。
高云从早带着干人赶来,和珅跨出门来,面将袖子折地整整齐齐,面气定神闲地道:“都远远地守在撷芳殿外——皇上,没那快出来。”
“喳!”
越过众人,和珅云淡风轻神色立即被种决绝而隐忍气息所替代——如今,他已无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搏——于敏中,你这领班军机大臣位子,坐太久……
没走几步,就听黑暗中传来声闷笑,带着点嘲弄,又带着点不屑。和珅咻然惊,仓促间已是又挂人前那副温文有礼笑脸:“谁?”
皱起眉来,跟着琴声越走越快,直到那处熟悉宫殿前,他才猛地住脚,脸色忽然苍白片,透出平日绝不会显出几分迷茫老态——“怎……会……”
“不知宫中哪位主子有这等才情——”和珅自然跟上,故作不解地摇头道,“只是不该在此抚琴,惊驾也是个错。”
“你不知道这首曲子?”乾隆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和珅忙低头道:“奴才粗人个,有时间也读书习武去,琴画风雅,奴才是从未有这份心思领略,自然窍不通。”
“这是《雪山春晓》……”乾隆万千言语都化作声悠远绵长叹息,任那琴铮呜咽,如泣无诉地游走在这片幽影幢幢皇宫大内。
也是这样将暗未暗凄迷黄昏,也是这曲调三叹幽怨琴声,掀开层层布幔,他见到她,却揭开她悲剧序幕——那是他生中最无能为力伤痛与哀愁。
个人缓缓地步出宫墙角下,面如冠玉脸上尚余几丝稚气,但那双微微斜飞眼睛里却隐藏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深沉城府。
和珅猛地抽口气,啪地甩下马蹄袖:“奴才给十五阿哥请安!”
琴声陡然停止,婉转娥眉,含情双目,她缓缓地抬脸看他,粉光脂浓中带出抹风华流转浓艳。
“二十四婶?”乾隆如恍然出醒,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妆点地美丽绝伦女子——与往日明艳爽朗相比,此时她有种不真实哀艳,“你怎会在这?”
章佳氏起身,优雅地行毕礼,才回道:“太后本宣臣妾进宫,经过撷芳殿,才记起太后赐给裕亲王药竟落在慈宁宫,命人回去去取,臣妾百般无聊进殿就见到这张‘焦尾’古琴,时技痒,就忍不住卖弄起来,请皇上赎罪。”
乾隆却不接话,半晌才道:“你弹……很好。”整整四十年,他没有,没能在宫中听到这首动人心魄顽艳哀歌。
章佳氏福福,微微笑道:“皇上若赏脸,臣妾可以再为皇上弹奏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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