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知道,赖丹确实不是汉人,他本是西域南道小邦扜弥国太子,二十年前,西域城郭诸邦中,以龟兹国最为强盛,加上舞乐文化繁荣,其影响力甚至越过沙漠,影响到南道。
所以扜弥等小国都臣属于龟兹,赖丹便在龟兹国做人质。
但汉军进入西域后,彻底改变这格局,太初年间,李广利伐大宛,还军经过扜弥时,听闻扜弥太子赖丹质于龟兹,便派人责问龟兹:
“外国皆臣属于汉,龟兹何以得受扜弥质?”
你敢收小弟做小弟,不想活!?
但渠犁城大门依然对城外列阵汉军士卒关闭,这肥美片土地,汉人放弃后,自然会有人立刻过来占据。
位于渠犁北面尉犁国鸠占鹊巢,在渠犁任命位城主,那城主此刻正站在城头,惊慌失措地看着忽然叩门汉军。
这是场闪击战,傅介子让步卒和民夫辎重后行,亲带七百骑兵先至,打就是匈奴及其仆从国措手不及——他们以为傅介子夺取注宾城便已满足,万万没料到汉军不按常理出牌,冬日行军,直取渠犁!
眼下四百骑已在城外列阵多时,另外三百骑,则被傅介子派去北面十余里外群山处,扼守隘口,远远望见骑飞马奔回,却是孙十万……不,是孙百万来报:
“义阳侯、使者校尉!奚侍郎已截断铁门,尉犁国和匈奴人援兵过不来!”
离开注宾城,沿着孔雀河向西北西行四百里,沿途虽有河水,但皆未见人烟。
直到急行军四五天后,汉军才在西域北道上遇到第个城。
渠犁城呈圆形,屹立在孔雀河畔,土地广袤。
任弘捏起块泥土,掰碎后发现竟是黑色土壤,他在鄯善跟宋力田学点望土本事,知道这意味着土地比较肥沃。
“久闻渠犁地广,饶水草,能溉田五千顷以上,地处温和,田土肥美,可益通沟渠,种五谷,与中国同时熟,难怪孝武时派人在此屯田,而桑弘羊也对此地念念不忘。”
“善。”
傅介子颔首,眯眼看着依然闭门不开渠犁城:“既然渠犁城主久久不降,吾等也不必废话,攻城罢!”
“义阳侯且慢!”
与傅介子并排使者校尉赖丹却拱手道:“下吏与渠犁城主卡热汗有旧,不如让入城劝说他。”
这位使者校尉虽然穿着汉式衣冠,但其容貌却不似汉人,反而是个深目西域胡人,留着微卷泛黄浓髯,鼻梁高挺!
任弘拍拍手里土站起来,看到不远处还有片林子,应该是梨树。
那些梨树,便是当年屯田将士从中原带来种子种下,已经长高成林。交流是相互,不止是中原在吸纳西域蔬果,亦有许多中原作物被引入西域啊,后世库尔勒香梨可是很出名。
想到这,任弘嘴有点酸。
梨树作证,渠犁已成正儿八经大汉疆土,但轮台诏后,汉军在渠犁屯田,便彻底放弃。
终于,时隔十二年,土德黄旗,还有群爱吃梨人,终于回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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