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年颤抖着唇,喃喃自语道:
“就是子贡!”
……
当奚充国和粟大、司马舒三人艰难登上三垄沙第道沙山时,回过头,远远看到,七骑已离开居庐仓,沿着狭长谷地向西而去。
追在吴宗年等人身后,是数十骑来自蒲类海匈奴兵,他们长途跋涉,马匹有些疲惫,所以距离时无法被缩短,奚充国只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吴宗年。
但没人认怂,因为骑不好马、抱怨出使日子苦、遇上冲突也只会躲在车后头,为此屡被吏士所轻吴宗年都没怂,他此刻竟然在笑。
“吴副使,你笑什?”有个吏士忍不住问。
“笑?”
吴宗年是个靠学韩诗,举孝廉而进入中枢齐地儒生,骑马追逐实在不擅长,此刻他本该惶恐不安,但伸手模被风吹得纷乱胡须,这才发现,自己果真笑得无比开心。
“笑应是,吴宗年跟傅公跑两趟,直到今日,才算对这趟出使,有点用处,配得上这旌节罢。”
“将旗竖起来。”
在谷地行走时,使节团是很低调,旗帜都卷放好,如今却在吴宗年命令下,舒展开来。黄底黑字汉旗,在西域干燥风中猎猎作响。
虽然赤色可能更应景,但此时汉朝在汉武帝太初改制后,自认为是土德,以正月为岁首,服色旗帜尚黄。
而吴宗年自己则忍着两腿内侧被磨掉皮疼痛,艰难翻上马背,手操辔,手举着旌节,号令众人道:“向西走!”
旗帜和旌节,这将是对匈奴人最大诱饵,和汉朝这边擒杀名百骑长赏赐更丰厚样,匈奴人劫杀汉使,缴获旌旗亦有重赏。
但更重要是,要将消息尽早送到榆树泉,不能让使节团这个月来努力白费。
“走!”
他们刻不敢耽搁,牵着马,从高耸沙山上艰难往下滑。
装楼兰王木函被奚充国绑在胸前,即便塞稻草,仍能听到咚咚作响,傅介子信则贴身揣在怀里,此外除天份量馕、水,以及武器外,其他切累赘都被丢弃。
三垄沙沙很滑,
他看着手里旌节,末端楼兰王血迹尤在。
“也笑,总算有点,子贡出使感觉。”
吴宗年匆匆抽鞭子,让坐骑跑起来。
只要速度够快,身后匈奴人就追不上来,而吏士们,也无从发现,这位满口忠勇荣辱副使其实正在发抖。
“不。”
接着,吴副使又在说大伙听不懂话。
“孔子与子贡还有场对话,子贡问,何以为士,孔子说,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诸君,过今日,吾等都有资格自称为‘士’!”
读书人就是废话多,没有人搭理他,大家都阴着脸,因为这注定是次凶多吉少诱敌。
被挑中吏士们知道,胡骑会如被鲜肉诱惑狼群般,沿着狭长谷地,对旌旗紧追不放。虽然给奚充国他们赢得时间,但自己很可能会被追上射杀擒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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