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汉儿和韩敢当扛着木板,将宋万尸体往回运时,任弘则单膝跪在宋万留下唯遗言前,笔划,替宋万将那个“漢”字写完……
写完之后,抓起把沙土,重重按在自己胸膛前!
“到明早,字迹就会被风沙掩盖,留存时间,甚至比不上天田里脚印。”
“但任弘,也定要和你样,将这个字,永远刻在心里!”
……
“漢”!
天汉汉,大汉汉!
这应该是宋万弥留之际,用血在地上写。
歪歪扭扭,如同小学生笨拙字迹,越写越没力气。
这是宋万认识不多字,曾特地向任弘请教,在出来巡视天田前,还在习字简上练好多遍,不管怎练还是丑。
任弘他们出塞时,能远远看到,宋万尸体孤零零趴在疏勒河南岸沙地上,头颅已被匈奴人斩走……
赵汉儿告诉任弘,匈奴也算首功,虽然只赐壶酒,远比不汉兵斩胡虏首级重利。
不过光是敌人首级,也足以夸功,匈奴人和斯基泰人样,都有个恶习,那就是用死人头骨制作酒器,当年大月氏王头骨就被挖空镀层金,成历代匈奴单于歃血为盟必备礼器。
又有项规矩,战争中谁能将战死同伴尸体运回来,就可继承死者全部家财,所以哪怕匈奴人走得匆忙,不少人还是扛起同伴尸体放到马背上,让破虏燧首功起码少半……
不过几个人都商量好,韩敢当只要那匈奴百骑长,其余四人,赵胡儿和任弘各两级,张千人、吕广粟各级。
任弘追上韩敢当二人,也将门板扛到肩头,三人故意走得很慢,生怕个手滑让宋万掉下来。
而陆续抵达亭卒、良家子、轻侠都站在长城垣上,原本还在谈笑,看到这幕,却下子变得肃穆起来,所有人都对战死人报以敬意。
“还愣着干什?
而这,是最后遍,最后几个笔划,甚至都没来得及写完,老助吏便咽气……
看到这字,向不爱表露情绪赵汉儿也动容,他连忙仰起头来看着布满晚霞天空,眼泪滑落面颊。
任弘则跪在宋万尸体面前,低头赶走那些在他身上爬来爬去黑蚂蚁,有泪水从他脸上不断滴落下去,弄湿沙土。
而韩敢当呢,这个猛男竟朝宋万三稽首,毫不掩饰地嚎嚎大哭起来。
“老宋啊,先前还瞧不起你,觉得你胆小愚蠢,真后悔未能早点看出,你心中亦有壮士志也!”
“想分级给老宋,若非他先阵亡在外,激起众人怒意,吾等乍见那多胡骑,说不定已经弃燧而逃。”
任弘如是说着,站到宋万尸体面前,真是惨不忍睹,他背上中矛,伤口很深,应该就是那百骑长干。
“宋助吏,韩敢当已为你报仇。”
三人长吁短叹阵后,打算将宋万尸体翻过来,放到门板上运回去。
但当他们挪开宋万手时,却赫然发现,宋万右手掌下面地面上,竟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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