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烽燧里,不乏宋万这样渴求识字吏卒,因为简牍有限,他们就随便找来木棍削削,每面上都能习字,写得满满后刮掉,就又能重复利用,便宜又实惠。
宋万也是有意思,他最先求问,不是任弘也不懂诗、春秋,而恰恰是其父亲、母亲、妻、子、孙名字。
任弘由此得知,这老宋别看才四十多岁,却已有两女子,皆已成婚,前年刚有孙儿。
塞上是铁血峥嵘,戈壁风沙,塞内则是男耕女织,鸡犬相闻,黄发垂鬟,怡然自乐,多奇妙对比。
“这就是长城,还有们这些戍卒存在意义吧。”
任弘发自内心感慨道:“真希望敦煌百姓,能直过风平浪静日子,不必再受匈奴袭扰之苦!”
……
等任弘他们回到破虏燧时,已是日上三竿,韩敢当在做早上巡视,而宋万则趴在案几上,手拿着个东西,手持着笔在认真地写着什……
花八门肉塞过来,吕广粟有些发懵。
任弘也被屠夫们热情搞得有些感动,但眼看围观人越来越多,严重影响集市交通,甚至还有孩子被挤倒,哇哇大哭,加剧场面混乱。
他连忙扶起那跌倒小屁孩,将挤掉拐杖还到位老人手中,自己则站到市旗下,朝众人拱手道:
“诸位父老,好意吾等心领,但候望察*,这本就是燧长分内之事,不敢居功。父老们请安心,任弘在职天,就会站好天岗,至于这些肉食,二三子还是按照市价卖吧。”
说着,让吕广粟给屠夫们钱,猪肉牛肚照单全收,只没要狗鞭——他们群汉子吃这玩意好拼刺刀?然后就牵着刚买头肥羊,离开集市。
“燧长回来。”
见任弘他们归来,宋万连忙放下手中物件站起身来,帮忙拎肉牵羊。
宋万变化是很大,经过凌胡燧案子后,他现在对任弘唯命是从,不复刚来时杠精模样,前几日甚至厚着老脸向任弘请教如何识字——做燧长要书写《日作簿》,每年还得为燧卒上功,所以必须识字,宋万资历是够,却吃没文化亏,错过很多次升迁。
任弘没有拒绝,稍加指点,然后每逢闲暇时,就老是见宋万在那练习。
任弘走到案前瞅眼,果然,宋万放下是个木觚,用木块削成几面而成,这当然不能作为正规文书,而是在烽燧置所里常见“习字简”。
“是个好燧长,亏得有这样人,吾等在塞内才能安睡。”
眼看任弘远去,集市里众人都对这后生赞不绝口,甚至已有几个大妈询问旁人:“这位任燧长可婚配?”
而任弘骑在马上,回过头看去,只占条街乡市虽小,却熙熙攘攘,充满人情味和烟火气。
半个月赶次乡市,会从早上直开到傍晚,让十里八村人都来各取所需,推让之间,尽显市井风味。
这份日常生活是多熟悉啊,让任弘恍惚觉得,不该是边塞该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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